“来了。”一个男人接走了儿子。

“方田，方田家长来了吗？”老师把田田拉到前头。

田田穿着粉红色连帽卫衣，外面套着件牛仔外套，下面运动裤，运动鞋。

胳膊腿还是粗短，大脸盘子碗口似的，又白又胖。

脑后梳着小马尾，背后背着小书包。

像小大人儿似的。

就是大眼睛红红的，像哭过。

“方田家长来了吗？”老师又喊一遍。

“来了。”铁头来了。

这几年，铁头个头拔高了不少，胳膊腿细长，眉眼俊，鼻梁挺，一张脸原来越来越像他爸。

声音也少了点童气，换成了少年独有的嗓音，清亮，略显低沉。

他外套搭肩膀上，斜挎书包，裤兜里的弹弓露着半截。

走过来，牵田田小手。

田田往前几步，手一指前头的刘壮壮，奶声奶气地喊，“你别走！”

刘壮壮没回头。

铁头蹲下，问田田，”怎么了？”

“刘壮壮拽我辫子。”田田吸吸鼻子，大眼睛含上泪。

“方田，你先回家，明天老师帮你教训她。”老师说完，忙别的孩子去了。

“找他。”铁头拉起田田小手，大步往前追。

田田一溜小跑跟后面，小短腿差点倒腾不过来。

走出人群，追到墙角，追上那刘壮壮了。

铁头一把抓住他小书包，“站住。”

刘壮壮回头，“你干嘛？”

“你拽我妹辫子了？”铁头低头问。

他个子比刘壮壮高很多，刘壮壮吓得脸白，躲他爸身后，“我、我没揪。”

“你就是揪了！”田田袖子抹了把泪，“都拽疼了。”

铁头揪住刘壮壮耳朵，“给我妹道歉。”

“谁家孩子！”刘壮壮他爸，拨拉开铁头的手，“多大了还欺负小孩儿，没教养，你妈没教过你……”

“别骂我妈。”铁头从兜里拿出弹弓。

田田听不懂话里意思，但是听哥哥这么一说，就知道不是好话。小短腿上前两步，仰着小脸儿吼，

“不许骂我妈妈！也不许骂我哥哥！”

“谁家孩子！”刘壮壮他爸似乎懒得计较，带着刘壮壮就要走。

铁头把田田护身后，弯腰，从地上捡了两个土坷垃，放弹弓一个，伸手一拉，一松。

小土块子砸刘壮壮腿上。

刘壮壮“哇”一声就哭。

铁头又拉起弹弓。

刘壮壮他爸指着铁头，“你这孩子……”

“啪。”土块子打他胳膊上。

刘壮壮他爸捂着胳膊，呲牙咧嘴，“弹弓这东西能乱玩儿吗？！”

铁头捡个小石子，对准刘壮壮，“给我妹道歉。要不然，打你脑袋。”

石子加弹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就相当于子弹，万一打头上，能要命。

刘壮壮他爸也不敢动了，“你你你……”

“对不起。”刘壮壮哭着说。

铁头问，“还敢不敢拽我妹辫子？”

“不敢了。”刘壮壮哭得更响，“再也不敢了。”

铁头把弹弓收起来，塞兜里，蹲田田前头，“上来。”

田田伸出小短胳膊，分外熟练地趴他背上。

刘壮壮他爸喊，“谁家孩子，啊？小小年纪就这么横，长大还不反了天……”

铁头压根没搭理，背着田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