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年纪也不小了,头发都白了。
“生了?”老太太问。
“还没呢。”田妈妈说。
这时候,产房里传出孩子哭声,特别响亮。
田妈妈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是咱家的吧?”
老太太打了个激灵。
“是咱家的,没别人。”田大树趴门缝,往里头照。
桔子也站起来,往里面瞄。
过了片刻,手术室门打开,护士抱着孩子出来,
“张翠翠家属。”
都围过去。
“男孩儿,七斤。”护士把孩子给田妈妈。
“大夫,孩子妈没事吧。”田大树问。
“目前母子平安,再观察一下就出来了。”护士转身回去了。
长舒一口气,田大树去看孩子。
桔子心也落到肚子,去看小侄子。
老太太和翠翠的嫂子,都围过来了。
孩子闭着眼睛,小脸蛋肉嘟嘟的。
老太太摸摸孩子脸,嘴角带笑,泪却“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叹口气说:
“我这闺女,命苦,我就没想到,她有这么圆满的一天。”
说起翠翠,的确命苦。
翠翠的爸妈身体不好,干不了多少活,虽说有几个哥哥,但都没啥正经工作。
这几年钱好挣点,再往前数十多年,难得很。
没钱,就得等着饿。
哥哥们还要养活老婆孩子,日子过得都难。
二十来岁,翠翠就嫁给那酒鬼了。
其实那时候,酒鬼还不喝酒,也不打老婆,而且,还是个有点手艺的小木匠。
翠翠的爸妈,本来想让唯一的闺女跟着他享享福,没成想,结婚才几个月,那小木匠干活的时候,一排木板倒了,正砸在他下半身。
命是保住了。
命根子不中用了。
年纪轻轻守了寡,翠翠心里苦,但没想过离婚,她觉得,过日子也不全是为了被窝里那点事。
再说,生了病就看,万一好了呢。
可是那个小木匠老多心,心里一不痛快就喝酒,喝完酒就质问她,是不是偷人了。
没有的事,翠翠怎么承认,好心好意哄着他看病。
一提看病,那小木匠却觉得翠翠是嫌他不中用了。
揪起翠翠的头发打。
头一回,脸上挨了两巴掌,她跑回家去,告诉爸妈和哥哥们。
哥哥们把酒鬼揍一顿,那酒鬼说,不敢了,要去看病,好好过日子。
那时候,她就想离婚了。
可是那个年代,离婚,哪那么容易,先不提别的,光那酒鬼不同意,就离不成。
傻乎乎地信了酒鬼的鬼话,回家过日子。
中间,确实安稳过一段日子,那酒鬼踏踏实实看病,翠翠也觉得有了点希望。
说不定哪副药就管用了,男人好了,再生个孩子,就能和别人一样,安安稳稳地日子了。
可是,没用。
钱花了不少,全打水漂了。
那酒鬼又开始喝酒,喝完酒就打人,这回,把翠翠打得全身都青了。
腿上,胳膊上,肚子上,甚至脸上,没有一块好肉。
还威胁翠翠,敢告诉她哥,就弄死他们全家。
他把翠翠关起来,不让她出门。
翠翠不傻,她很明白,要是不跑,就真没命了。
趁着那混蛋出去买酒的工夫,爬上梯子,从墙头跳下去,一瘸一拐地,跑回了娘家。
把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诉她爸妈。
看闺女成了这个样子,她爸,她妈心疼得差点晕过去。
她们家就是没钱,又不是没人!
叫过来一帮儿子,孙子,提着菜刀。
就找那酒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