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点点头,在烛火的映照下缓缓说出了下面的故事。
还真的有人见过红色的鹰。
四平山附近就有一个关于红鹰的传说。这个红鹰的传说诡异离奇,远近皆知。因为所有传说的事都真实发生了。
传说每年八月十五的月圆之夜,在四平山附近,就会有一只诡异的红鹰出现。这只鹰通体红色,身形巨大,翅膀张开比一人还高,鹰嘴坚硬得能凿开牢固的山石,鹰爪更是锋利得能刺穿最厚实的兽皮。
奇怪的是这只红鹰只会现身在富贵人家,从不在寻常百姓家中出现。但无论富人还是穷人,都不会愿意见到这只红鹰。因为这只红鹰带来的不是吉祥,而是血光之灾。
据说这只红鹰出现在哪家,哪家的主人就会死于非命,而且死状极其惨烈。死者如同被恶毒的诅咒附身,或是被阎王索命,没有哪个屋主人能够幸免。
红色本是喜气的颜色,放在鹰身上却是个不祥的兆头。那些见过红鹰的人说到此事时,眼神惊恐,脸色苍白,语声颤抖,全然不像在说梦话。他们恐惧的眼神里只有一个既鲜活又可怕的事实:红鹰出现,必定有人会死,而且是极其恐怖的死,其死状之惨烈,难以言传。
这只红鹰被附近的人们称为从阎王殿来的索命神鹰。
听到这里,那俊朗公子插嘴道,“你家主人莫非因为这个才搬离了此处。”
老者轻叹一声,“这些年死了那么多人,谁也不想被红鹰找上门来,所以这附近的大户人家都搬走了。”
那老者说得没错。迄今为止,四平山附近,红鹰现身的命案已有十三起。也就是说连续十三年都发生了红鹰现身的血案。因这只红鹰而死的人已有十三人。所以,很多大户人家的确都搬离了这里。
众人相视无言,一起沉默。老者又继续往下说。
据事发现场传出的仵作勘验情形,这些人的死因并非刀剑或其它利器所致,绝不像是人为,而是被动物的尖牙或利爪撕咬而死。
更离奇的是被害之人死的时候都是在八月十五的月圆之夜。
那些看到过红鹰的人无一例外用颤抖的声音说,那天夜里既不刮风,也不下雨,甚至没有云,只有一轮异乎惨白的圆月。
所以很多人都说这只红鹰来自阴曹地府,死的人一定是生前做了什么坏事,被阎王派来的索命神鹰用最狠毒、最痛苦的方式夺走了性命,勾走了魂魄。
听到这里,众人都心头一紧,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院外那些生起的火堆。今夜正是七月半,那些被血鹰夺走魂魄的冤魂是不是也在外面游荡?
“其实,这个四平山方圆百里关于红鹰的传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是传说了。”那老者抬头望着窗外的夜空,似仍心有余悸,他喃喃道,“当一个传说变成事实,它就已经不是传说,而是变成了一桩跨越多年的连环血案。”
老者抿了一口酒,让心情平复下来,才继续说道,“这个连环血案,现今在平城府刑部按察司的卷宗里叫做血鹰案。”
这些年死于血鹰案的人总共有十三人。这些人无一例外有一个共同之处——都是平城府的前官员。他们或是年迈隐退,或是主动辞职回乡。此外,他们还有一个共同之处——都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由于朝廷在平城近郊赏赐了土地和田宅,这些前官员很早就在当地落地生根,退隐之后并没有返回原籍。
平城府刑部按察司对这些血案的每一桩都进行过仔细勘验和追查,却都无一破案,已全部成为悬案。
这么多年,平城府的刑部按察司主官换了多人,却始终找不到案件的进一步线索,因此迟迟未能结案。各中缘由全因死之人的致命伤都不像是人为,从伤痕看真的就像是被猛禽撕咬而死。现场也找不到外人出入的痕迹。除了有人看见硕大的血色红鹰飞离案发现场,就再没有其它线索。
红鹰虽然是一个线索,但总不能就把凶手归结为一只来去无影的红鹰,况且刑部按察司的捕快也没有人能亲眼见过这只红鹰。所以,官府只能把这些命案一并归入血鹰案,一同封存。
第一桩血鹰案发生在二十年前。从那时起,四平山附近每年都会报出这样的血案。连续十三年,总共有十三起血鹰案报到官府。
奇怪的是七年前血鹰不见了。
到今年为止,已经有七年没有发生新的血鹰案。血鹰似乎消失了,但案件仍悬而未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的都是已退隐的前平城府官员,虽然刑部按察司曾多次上报案情,但平城府最高官员——平城王冯玄,似乎也束手无策。他除了责成刑部按察司去调查血鹰案与二十年前神秘消失的飞鹰队是否有关联,也没有其它破解的办法。可这么多年,刑部按察司既找不到血鹰案的真凶,也找不到消失的飞鹰队,只能在案件报告中模糊推测这些血案或与飞鹰队有关。因为飞鹰队以训鹰见长,而案发现场又有目击者见到红鹰。
飞鹰队是二十年前南陈北境边军的前哨侦察队。
据说飞鹰队只有一百零八人,全部是从北境军中精挑细选的精锐。传说飞鹰队的成员不但个个武艺高强,能以一当百,每个人都还有自己的独门绝技。有的擅长弓箭,任何情况都能百步穿杨。有的擅长飞檐走壁,进出敌方的城楼关隘如履平地。有的擅长易容之术,能迅速隐入人群,无法追踪。还有的擅长暗杀,能杀人于无形。
飞鹰队的首领王凡就擅长训鹰,不但能用鹰来捕猎敌方的飞鸽传信,还能用鹰来进行秘密刺杀行动。飞鹰队起名飞鹰也是由此而来。
飞鹰队二十年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就是在前镇北王郭淮谋反被诛杀的那一年。
在那之后,作为郭淮心腹的飞鹰队全体成员就被朝廷以叛国罪列为通缉对象。但这么多年,飞鹰队不但毫无踪影,朝廷也始终未能捕获一人。一百零八只飞鹰就像被风吹散的沙子,在平城无声无息隐入尘烟。从那时起,就没有人见过飞鹰队的人,也再没有人听说过飞鹰队的事迹。
虽然案件仍未水落石出,但很多人已将那十三起血鹰案与被通缉的飞鹰队联系在一起。
等到那老者把这个故事说完,时辰已接近子夜。外面招魂的火堆早已燃尽熄灭,整个镇子陷入无边的黑暗中。此时,窗外的风声更大了,虽是夏夜,但这风却带来阵阵寒意。
众人都沉默不语,久久没有说话。
那俊朗的公子忽然向那老者问道:“你这宅院卖吗?”
那老者睁大了双眼,看着那俊朗公子,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当然卖,可就是无人敢买,否则主人也不会留我在这里看管了。”
那俊朗的公子笑了笑,“你这宅院能不能卖给我?”
“当真?”老者睁大了眼睛,惊喜道,“你可不要后悔!”
“你这院子的主人并未死,我为啥不敢买?”
那老者大喜,他没想到无意间却促成了一桩买卖,自己终于可以离开此地回原籍落叶归根了。他不知从哪里又抱来了一坛酒,正想给七人斟满。
这时,镇子外面却隐隐传来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