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太监的一再劝阻,傅雪始终无动于衷。
看着这么个金枝玉叶的闺阁小姐长跪于雪地,老太监实在于心不忍,看她真挚坚毅的眼神,的确不似撒谎,便陪这位机灵的贵女演上一出。
“让开!”傅雪一把推开曹公公。
“傅小姐,擅闯宣政殿是要杀头的!”
太监话语刚落,傅雪声嘶力竭撕扯着嗓子,“我与夫君生死相随!陛下!我有九皇子的寄信!”
语罢,傅雪就被传入大殿。
傅铮见来人果真是自己府上千金,不由得心头一紧。
“陛下,一月前九殿下寄书信于我,指证太子殿下私自结党勾结外族,意图……”说着,眼露胆怯往徐鸿承那边看了一眼,而后话语戛然终止。
“大胆傅雪,休得胡搅蛮缠,诬蔑于我!”太子勃然大怒,失颜于庙堂百官。
傅雪当即被吓得一怔,再次请奏,“陛下,臣女绝非空口胡言,这是一月前九殿下寄与我的书信,请陛下明鉴。”
书信被太监传到龙椅旁,座上之人摊开书信,熟悉字迹映入眼帘,神色一瞬悲戚过后转为黯然,随之一抹苦笑爬上他的嘴角。
“朕的儿子们,真是一个也不让朕省心……”
太子勾结之事已被傅雪抖出,其余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的人,明里暗里亦有马角被他那机敏的小儿子逮住。
不是他徐老九死,该是谁亡?
都是帝王的孩子,手心是肉,手背亦然,总不能全都公之于法,定罪弑杀吧。
他们无了,谁来继承帝王的江山!
大殿上,天子浑宏声音再次响起,“太子,你可知罪!”
“儿臣……知罪。”徐鸿承立即跪地重重一叩首。
好一个杀鸡儆猴,惩一儆百。
只可惜太子一代谋才,最终成为了陛下惩戒吓猴的那只鸡,傅雪借名杀人的那把刀。
白雪融化,浸湿了傅雪的衣袍,僵冷没有使她寒颤,哪怕是一下,就算是跪着也要比大殿上一些人更挺直。
刚正不阿,守正不移的样子和一年前主动请缨平息祸乱的徐靖禹如出一辙。
守寡对于一个正值年华且未过门的女子来说无疑是残忍惩戒,而今傅雪又是有功之臣,方才一切朝堂百官皆有目共睹,照原意执行下去不合情理。
皇帝眸底闪过一丝暗芒,“废除傅雪与靖王的婚约,难为傅相为令爱再寻一桩婚事了。”
“陛下,臣请奏告老还乡,只愿与夫人小女共渡暮年。”傅铮也是个老辣的,逮到机会就立即抽身于波诡云谲的皇家事宜。
“朕,准奏。”
新春过后,一抹嫩绿攀上树梢,一队车马陆续出京。
“父亲,此为险策。”
男人一捋胡须,“留在盛京必定会再卷入朝党之争,飘忽不定,生死无命,皇帝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告老还乡,虽是九死一生……”
以那天的形式,留在京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傅铮没有触犯戒律之事,就不会被人逮到尾巴,也就无人敢动高坐丞相之位的傅铮。
“父亲你糊涂啊!”傅雪眉头紧蹙,傅铮也倒不急,反而一脸悠然之态。
“同存一池之内,哪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不过是收取些贿赂而已。”
少女紧捏衣袖,“如今我知道的秘事太多,陛下恐怕是对我起了杀心,而父亲手握百官之脉,告老还乡不为帝皇所用……爹,你是找了条死路。”
见自家闺女焦急,傅铮拉过上官容的手轻拍,妇人嘴角淡笑,“娉婷不必担心,你爹会摆平一切。”
听到夫人为自己解围,傅铮眸光闪烁,话语依旧不紧不慢,“那就让他们都来杀好啦。”
马车于山道间穿梭,树叶被铁骑马蹄击地之音震落。
来了。
凤意作为修行人,清晰感知到不止一支队伍前来截杀。
马蹄踏浅草,震地起黄灰。
林匿百刺客,刀剑闪寒光。
她看向安稳怡然稳坐马车内的父母,似乎并不知情,又好像早有预料。
傅雪正要伸手掀开车帘,却被傅铮叫住,“来剥个桔子给爹。”
“啊?”少女一把接过傅铮抛过来的桔子。
“啊什么啊?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像你爹我。”
话音刚落,刀剑碰鸣声四起,马车依旧正常行驶,不曾停歇。
傅铮此刻淡定将一张无字画的宣纸平铺于桌案。
上官容面上从容不迫,动作自如为夫君斟茶。
此番操作令傅雪百般摸不着头脑。
桔子被少女剥出一瓣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