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虎”

王业不紧不慢的回答着，接着又有些诧异的反问道。

“这么说来，其实你早就发现我了，对吗？”

青年人缓缓摇了摇头，而槐树精则是苦笑道。

“是我，我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王业沉默，将目光投向青年人，笑了笑。

“继续吧。”

槐树精也不在意，摆了摆手，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洒然一笑。

“或许，你的袖手旁观，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老道只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这与所谓定数无关，是老道的私欲。”

王业平静说道，他自问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将自身的恶念，尽数归为定数。

而青年人则目光短暂错愕，待回过神来时，不由苦笑。

“定数？”

“多么虚浮的词语，但现在，我真的开始相信了。”

青年人想了想，继续说道。

“不过，如若说一切都早已注定，未免也太过武断。”

“过去已成历史，未来可以改变。”

王业眉头一皱，深深望了一眼青年人，他似乎有种错觉，面前的这个飞尸，是一个真正的人，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将这个想法，抛到九霄云外。

“就此打住吧，我没有兴趣听你讲这些道理！”

“还是说，你已经说完了？！”

语落，王业提木剑，杀意凛冽，槐树精想阻止，却找不到出手的理由，在三人的沉默中，青年人似乎看到了他的未来。

的确，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无法改变，他是一只尸，不被世人所认为的异类。

他苦涩一笑，并未怨恨，他淡定的摇了摇头，目光对视中，王业默默收起木剑，一言不发，青年人则继续讲述着，属于他的记忆。

“如你所见，我杀死了他，那个叫张小虎的道长，没有什么仇恨，没有什么理由。”

“阴阳两隔，生死有命，他是人，我是尸，他要杀我，我便杀他。”

“我并不讨厌他，他与你不同，与之相比，他太年轻。”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他，他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你有着人性，我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还是来了，请现身一见。”

“那天，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并没有现身，事后，其实也蛮后悔的。”

“但这并没有持续多久，我低估了他的毅力。”

“在他第三次来找我时，我终是忍不住了。”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很久，他告诉我。”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万物本就应该一视同仁，生者不应以亡者为异，毕竟，二者本为同源。”

“他的想法让我很兴奋，因为我深知，这应该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把我当成朋友的人，而我遇见他的时间，却一点也不迟。”

“从他的口中，我得知那位雄主，早已死去多年，也知晓自他之后。”

“一代代层出不穷的人物，我向往这个时代，人人安居乐业，不必受战乱纷扰。”

“于是，受我的邀请，他带我去看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青年人沉默了片刻，轻叹口气，眼眸中浮现出追忆之色，静静地注视着孩童。

青年人轻扶孩童的头发，接着难掩怒意的低沉道。

“他并不是他们的孩子。”

王业眉头微动，似乎想到什么。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生于乱世，一世之中不知造下多少杀戮，本应见惯人间生死，而造就颗无情之心。”

“可天意偏喜弄人，我这样的刽子手，却还向往着人间，那最纯粹最简单的情感。”

“亲情，我生前因此而死，死后也应如是，说之可笑，二者皆非真正的亲人。”

“这或许就是，我的定数吧！”

“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

望着面前那身躯微微颤抖的老道士，青年人忍不住露出微笑。

“降妖伏魔，不就正是天师的责任吗？”

“况且，以这样的身份活着，对我何尝不是一种惩罚，能以如今残躯，做这一点点我真正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