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倾期没盼着他们会安分,但没想到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绑人,还就在校门口,直接绑到樱花楼。
对面的男人似变了一个人,原来油头粉面的胖大叔,现如今形销骨立,头发也掉了个光,脸色苍白,老相深刻。
连说话做派都老成奸猾了。
“宋小姐,这茶,我们还是喝上了。”
她静静望着那人斟茶的手洒出在榆木桌面上的茶水渍,又将茶盏抖着送到嘴边,茶水从嘴角漏出来滴下,湮湿了灰色的毛衣。
旁边的男人递予他一块手帕,枯老的手接下来擦拭干净。
深不见底的眼眶嵌着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连内里的瞳孔都看得她浑身发毛,声音也轻轻幽幽的,“看到了吧,我现在这个样子,就前几天,你坐的那个位子,冉冉也坐过,看着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哭又笑坐了半个小时。”
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生机的老人,偏头从镂花窗棂的窗口看出去,外面的江景一片雾蒙,像他眼中的怅然。
肇倾期有些好笑,是不是人一旦到了一个年纪,到了一定的凄凉境地,就会突然“良心发现”,然后忏悔啊、自责啊一连串的流程赶紧紧地演到尾,靠着最后的筹码又博一波同情怜悯原谅,以一个重新穿戴好的“优良形象”留存于世?
她突兀地想到了宋均。
冷笑一声,却什么话也没说。
虚飘飘的声音像轻风刮过老树皮,“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在博你的同情?”
她双手环臂,不置可否。
胡润达笑了,“算是有吧,我本来就想让你给我点怜悯,跟她帮我说说话。”
闻言,肇倾期“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不可思议道,“您病糊涂了吧?”
让她施舍怜悯?她是谁,他用得着一个学生的怜悯吗?他不是一向只会说一不二使用强权暴力?再说,他们可不在一条绳上,甚至不是一片地域的人,他怎么有脸面说出让她帮他劝说她的人这种屁话?
疯了吧?
搞笑吗?
胡润达就这样看着她笑,笑得泪花闪闪,笑完了冲他射来冷阴阴的眼光,“胡老板,你也知道现在要死的是你了?你不会以为你要死了全世界都要给你让路吧?别搞笑了,你根本没有权利干涉斛芯,更没有资格。”
她拧着眉头看向这个男人,斛芯的血缘父亲,“她已经受了太多罪,她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人,她要结婚了,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好不容易幸福,你为什么偏要逮着她不放?你自己造的孽,为什么偏要她来买单?”
“那个家她没有再多住一天,钱没拿过一分,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拼命拼出来的,她没有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
男人沉默半晌,干裂的嘴唇上下一碰,“润XIN集团需要她。”
“但她不需要润XIN!”肇倾期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她身无分文要活不下去的时候都不需要,现在她有能力经济独立了,她更不需要!”
“你不是有那么多个大奶二奶的、子孙满堂了吗?就没一个出息的?”肇倾期嘲讽的笑极度的刺眼,句句往他心窝子戳,“不过也不惊讶,不做人一辈子,哪教得出来个人。”
“漫漫一生,到头来一个倚靠的都没有,也真是成功啊。”
被戳中心事,胡润达的脸上终究还是出现裂缝,浑身颤抖起来,“我心平气和跟你好好谈,所以你是不打算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