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阵翻滚，陈锋仿佛失去了对手脚的感知，忘记了如何站立，只是觉得一阵阵的眩晕，待睁开眼，依旧是一片五彩斑斓的漆黑，只听见了一声声尖叫和咀嚼声，待重新恢复光明，便见一头肩披皮甲，毛发蓬乱、犄角硕大的直立“水牛”正蹬着发红的大眼认真地啃着什么，嘴角嘀嗒着黏稠的红色液体，粗壮的无毛大手一只拖着上粗下细的木棒，另一只握着一道粉色的倩影——半截小女孩，双手不住地挥舞、呜咽着喊妈妈，双腿处只剩下黑红色的两个缺口，正淌着鲜血。

待嚼完口中带血的鲜肉，它又对着手中啃了一口，只听最后一声沉闷的哭喊，这个山洞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咀嚼声。

陈锋看着这幅地狱般的景象，只觉得一股股热气上涌，手心冒着冷汗，不住地深呼吸，入口的都是巨兽身上肉类腐烂的臭味和铁锈味。附近是茂盛的草原，身后是漆黑的洞窟，他唯一的选择似乎就是逃进这个未知的洞窟周旋。他盯着那牛头，比洞窟略矮，便蹑手蹑脚地侧着身往洞窟走。那牛头停顿了下，有扯扯滴着鲜血的嘴角，露出狰狞的笑，三两口吞咽了手中的小女孩，将手在皮甲上擦了擦，双手抄起木棒朝着陈锋走来。

陈锋趁着这几秒钟空档，赶忙跑进洞窟，入目是一片昏暗，借着微弱的光，隐约看见乱石嶙峋的低矮空间。这种杂乱的地形，正适合体型娇小的孩子躲藏。牛头走入山洞，两只硕大的牛眼冒着蓝绿色的淡光，粗重的呼吸声呼哧呼哧地搅动陈锋的心弦。陈锋压低身子，背靠墙壁缩在乱石间，山洞中味道很重，应当能遮掩住他身上的味道。牛头似乎也无法完全看清山洞中的情境，只是挥舞着木棒四处敲打，牛耳一颤一颤地试图捕捉些许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陈锋的汗水一滴滴从下巴滑落，上衣黏在身上，裤腿里也有些痒痒的。牛头经过陈锋时，木棒在他头顶划过，带动一阵风声，陈锋不禁屏住呼吸，牛头不知是嗅到了什么还是听见了什么，站定在陈锋身旁，它踢开附近的大石头，一只手向着陈锋抓来，微微俯下身子，从牛头那畸形的胯骨下钻过，又继续缩在碎石间。

牛头却仿佛锁定了陈锋的身影，猛地转身，双手紧握漆黑的木棒横扫过来，陈锋忙坐到地上仰躺闪避，木棍变势下劈，陈锋侧身翻滚再躲，牛头大踏步过来要踩；陈锋趁机环抱牛腿后方，倒着爬到它背部，牛头蹬着地将背部向石壁撞去，陈锋双手攀着牛腰如腰带般围住腰部，双脚顺势夹住牛大腿，骑在了牛头侧身。

感受到一股强烈震感，陈锋摸索到大拇指在牛肚上的肚脐眼大拇指死力一戳一戳又一戳，牛头刚刚先甩了甩头，随后便感受到腹部的阵痛，双腿一软坐到地上，陈锋在地上站定，一脚踹向牛鞭，牛头一阵惨嚎，牛前蹄抓向陈锋。陈锋一面借着微弱的光躲着，一面用脚尖戳着牛蛋，牛头眼中的光芒变得血红，向前就要扑倒陈锋，陈锋习惯性向左侧狼狈地躲闪，回过头，便见牛头已四肢着地，变回了水牛。硕大的水牛站在阴暗的洞窟中，散发红光的牛眼像灯泡一样挂着，陈锋咽了口唾沫，双腿兴奋地微微打战，如斗牛士般低下身子直面水牛。

“哞--”

这是陈锋第一次听见牛叫声，也许会是最后一次，牛头仿佛深吸了口气，周遭气流向它涌去，牛蹄在地上蹭了蹭，随后便向这个一米出头的小家伙冲来，恍惚间，陈锋看见牛角就要顶起自己的瞬间，丹田的混沌之气仿佛自行运转大周天，力量充盈着四肢百骸，他猛地向上跃起，蹬了一下牛头，借力再次骑在牛背上，小手紧紧环抱水牛脖颈。洞窟很大，但是对于大水牛来说却有些拥挤，更何况地上有不少碎石，牛蹄虽强壮、牛身虽硕大，却无法在洞中任意施为，水牛只是助跑了七八米距离，速度和冲力无法达巅峰。

牛角狠狠顶在石壁上，整个山洞都仿佛在震颤，陈锋只得咬紧牙关勒着牛脖，以防被甩下去。水牛脱力般后退了几步，甩了甩脑袋，茫然地向四周看了一圈，才意识到小东西在自己背上，便原地打转试图将陈锋甩下来。陈锋知道自己恐怕拼不过这老牛的耐力，只能徒劳地用力挤压水牛颈侧相对柔软的区域，试图让它窒息。水牛愈发烦躁，灵光一闪俯下身子要在地上翻滚，陈锋趁水牛无法发力，体内气流鼓荡，四肢发力爬上石壁，随后趁着水牛尚未站起，双脚发力，从石壁俯冲，头槌砸在牛腹。

水牛一下子岔了气，挣扎着要起身，陈锋回忆起白天宋嘉怡所言，尝试着引导混沌之气聚集在手部，但一直到水牛缓过来要翻身站起也不能如愿操纵气流。陈锋贴着石壁在乱石中艰难闪躲着水牛的冲撞踩踏，待实在躲不过了，便运转大周天攀爬石壁。碰了几次石壁后水牛的喘息声越发粗重，陈锋觉得小腿有些发痒，恐怕是刚才剐蹭到碎石开始出血了。

水牛见冲撞不起作用，驱赶陈锋到更狭窄的区域，随后人立而起，又抓向他。陈锋没来由地想哭，咬着后槽牙突然福至心灵，嘴中吐出话语，“天火由心生，焚尽此妖祟”，接着，混沌之气流过心口，自他口中喷薄出金黄的烈焰，包裹在水牛周身，陈锋又踩着石壁逃窜开去。被灼烧的水牛发出一声嚎叫，在地上翻滚着想扑灭烈焰，陈锋看准时机，又念诵道，“我自神功出，破山开石路”，混沌之气猛烈翻滚聚于双拳，狠狠砸在水牛腹部、裆部等位置，陈锋想攻击牛眼，却分辨不出眼睛的位置。不知打了多少拳，踢了多少脚，陈锋腿肚子开始打颤，喉咙有气无力地嘶哑着呼吸，水牛的哀号也慢慢微弱，陈锋贴着石壁坐倒，嘴唇有些发干，已经灼烧得有些炭化的水牛突然四只牛蹄着地再次站起。在火光映照下，陈锋都觉得有些灼热，眼见水牛再次向自己发起冲锋，他试图运气躲闪，混沌二气蜷缩在丹田不再动弹。干涩发胀的眼睛注视着逐渐接近的水牛，它身上仍冒着火苗，皮肤已经烧得碳化，眼睛也紧闭着，脸上的皮肤已经开始脱落。陈锋咽了口唾沫，嘴却干得发紧，当牛头已然近在咫尺，陈锋骤然侧躺下来，牛角狠狠插进石壁，竟然在咯嘣一声断了一支。陈锋仰望着牛头，一阵阵气流呼到他脸上，火焰的灼热萦绕在周身，他便像躺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一样，惬意地欣赏，四肢传来一阵阵酸胀感。

【您已通过新手引导，请设置您的道号】

耳边传来一阵机械女声，陈锋不知其意，唯恐又是什么陷阱，不敢出声。

【目标未响应，设置默认编号为道号，尊敬的0号修行者，欢迎来到灵境】

陈锋依旧沉默着不作回应，静待下文。

【您已超额完成新手副本“荒野洞窟”，并逃脱外练境妖魔“黑髯”的追杀，灵境调整您的评级为“凝丹期——黄级”】

【您是灵境测试的第一位试炼者，将成为界域博弈的重要棋子，灵境赠予您称号--“先登”】

陈锋没有蚌绷住，试探地问道，“没有别的奖励吗？”

【灵境是由诸天万界大能共同创造，凌驾于“世界”之上，在各界征伐的时代为防止世界崩碎，而作为战场使用，随着环境变迁，灵气浓度降低，各界界主商讨后决定每个世界封存一部分灵气在灵境中，当灵气有复苏迹象，灵界便可以成为培养各界第一代修士的道场，每通过一次试炼，便可获得回到灵境的资格，奖励则由各界自行发放】

陈锋有些无语，他的世界还没有修道者出现，自己可能就是凡尘最强的修行之人，难道让他奖励自己吗？

【灵境中万物都是真实存在的，道友可自行探索，踏上修行之路】

陈锋见话题要终止，赶忙再问：“灵境还会拉其他修行者进来吗？拉人的标准是什么？”

【当某界灵气开始复苏，产生第一位达到第二境的修行者，灵境便会借此打开界域通道，接引修行者进入灵境】

【尊敬的0号道友，横渡虚空、碎星破界的神话时代已经终结；腾云驾雾、搬山田海的修行大时代已然到来；修行前期，附属灵境的无数秘境足以支撑各界气运所钟之人尽情探索，再过不久，您会拥有许多砥砺前行的道友，为鼓励试炼者探索灵境，将给予每一位修士为期一个月的指引，为便于沟通，灵境将逐渐学习修行者原世界常识】

陈锋心中激情澎湃，脑袋也晕乎乎的。他是诸天万界中第一位在修真时代达到第二境的修士，借助灵境的修行环境，是否有望成为开创一个时代的大人物？

随后，陈锋又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灵境中死亡是不是就是真的死亡？”

但灵境画完大饼后便已经没有了回应。陈锋思索了一阵，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是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孩子，装这么多烦心事做什么？事已至此，先吃饭吧。陈锋围着已经三分熟的大水牛走了两圈，将有些炭化的皮撕扯下来，又在洞窟中四处张望，找到了那支木棒，将木棒在尖锐的石块上击打，待表面多了许多木屑，便借着水牛身上的火苗引燃，慢慢等着牛肉散发香味。牛肉开始吱吱冒油时，陈锋将冒火的木棒踢到牛后腿继续炙烤，然后吹了吹有些发黑的牛前腿，直接上嘴啃牛肉。品味着嘴中腥臭带血的牛肉，陈锋却只觉得满足，三两口吃下表层七分熟的牛肉，他坐在石头上总结起了收获。

最大的突破自然是找到了运用道术的窍门，祖师曾言，引动灵力必须借助神魂之力，陈锋当时灵机一动，利用吟诵的方式将精神力推向了顶峰，从而引导体内混沌之力演化火属性灵气，看来以后得多看儿歌三百首，关键时候背出来施展道术。

其次是境界上的认知，依照灵境的认证，陈锋已达到了第二境，金丹道法的第二境是凝丹，后续的境界又是什么？陈锋只知道要想办法把凝丹往金丹的方向发展。他是这个时代第一个到达第二境的修士，灵境或许能帮助他鉴定境界，修行却只能自行摸索。

至于灵境，这个世界恐怕并不会关心修士的死活，整个界域像是巨大的“实验室”，让各界修行者探索出修行道路。秘境挑战成功后奖励是再来一次，失败了是不是就要死亡？

默默吃下了能吞下的牛肉，陈锋用尖锐些的石头剖开牛腹，试图找些“内丹”之类的宝贝，却一无所获，只能剥离一部分完好的牛皮打算以后制成皮甲防身。陈锋站起身，借着火光打量着洞窟，一个角落堆着些干草，看起来像是水牛平时睡觉的地方，草堆旁边有一些不明生物的骨头，看来食草动物成精也会吃肉了。待走到一块石壁，竟然发现长着一些白色的蘑菇，这时，灵境发出了提示。

【道友，您发现了未知灵物，在灵境重启后会生成海量灵物，第一位发现者将获得命名权，道友可以选择自行命名或以默认序列号命名】

三岁的陈锋想不出好听的名字，憋了一会说，“命名为洞窟白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