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怕杨静出去冻着,三婶儿在外屋门口打开门犹豫了一会儿,又把门关上,转身蹲下来将杨静紧紧地搂在怀里。
杨静觉得很不舒服,但感受到三婶儿身上散发出那浓浓的悲伤气息,便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抱着,直到她情绪稳定了一些之后,地叹了一口气,把她放开为止。
三婶儿看着杨静,哽咽地说:“大妞,你娘可能不好了,一会儿,你进屋找一找你娘的衣服。记住,要把最好的找出来。我回家跟你三叔说一声,很快就回来。”
听了三婶儿的话,杨静懂事的点点头。自己的身体却不受控制悲伤地颤抖起来,眼泪刷刷地往外流。
三婶儿见状,用满老茧的手,给杨静擦着眼泪说:“好孩子,别害怕,进去吧,三婶儿去去就来。”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
说实话,此时的杨静没有太伤心。悲伤的表现也只是来自身体的本能反应。
因为前世是医生,在医院里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所以现在她也不是很害怕。更多地感受,却是那个三婶儿给她带来的,这种雪中送炭的温暖。
自己刚到这个世界,又在这么小的身体里,就遇到这种事情,如果没有这个三婶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此,此时的杨静,在心理对这个三婶儿充满了感激。她暗暗发誓,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报答她。
理智上的不悲伤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身体本身发出的伤感。杨静身体抽搐,泪流满面地推开房门,向炕上扫了一眼,一下子就呆住了。
只见炕上那个刚才还在昏睡的女人,现在正直直地坐在炕上。见杨静进了屋,便冲她招了招手,说“大妞,过来,到娘亲这边来。”
杨静回过神来,一边想,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吧?一边急忙爬上炕,坐在那女人面前。
刚坐好,那女人就把手里的一个小布包塞进杨静手里,又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杨静认真的听着,不敢有半点分神。直到她说累了,可能也是说完了要说的话。
只见她深深地看了杨静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就神情放松地靠在了被子上,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杨静看了看手里的小布包,想着那女人刚才说的话,知道这里面是这房子的房契和现在家里仅有的一两多银子。
没容杨静多想,就听到了有人开院门的声音。
她急忙跳下炕,把房契和银子分开藏好。之所以分开藏着,是因为自己现在对周围的人和环境还不了解,觉得不能轻易地把房契露出来。这套房子以后将是自己和眼前这个小男孩的容身之地,不能有半点闪失。
将东西藏好后,杨静把柜子里面,自己这娘亲的衣服,全部抱出来放到炕上。然后爬上炕,把自己和那小男孩用在的被子收拾好。
刚做完这些,就见三婶儿领着两个女人进了屋。其中那个瘦小的女人进屋以后,直接走到大郎面前,把大郎抱在了怀里。将头埋在大郎的肩颈处。
大郎可能感到不舒服,一边挣扎,一边弱弱地喊着:“福田婶儿。”杨静听了,也随着喊了一声:“福田婶儿!”,算是打了招呼。
收索了一下这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这个福田婶子应该是住在这院子东边的隔壁。另外那个女人,杨静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好像这个身体根本没有关于她的记忆。所以,杨静不知道该怎样跟她打招呼。
三婶儿看出杨静的不自在,急忙介绍说:“大妞,这是你永安婶子,住在南街,你可能不认识。”
那被称为永安婶子的女人也说:“大妞已经这么大了,我还是在她们刚来的时候看见她一次,这么时间没看见,别说她了,在外面看见她,我也认不出来。”说着就上了炕去摸那女人的脉搏。一会儿,见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对三婶儿说“已经去了,给她穿衣服吧。”
杨静一听呆住了,刚才还以为是累着了,在休息,没想到就这么离世了。
三婶儿听了,对福田婶子说“福田嫂子,我们把孩子抱到西屋吧”说着拿起杨静的鞋子给她穿上,然后抱起来,去了对面的房间。这时,大郎也被那福田婶儿送了过来。三婶儿把杨静放到大郎身边,嘱咐了一句:“照顾好弟弟。”转身就出去了。
杨静知道她们这是要去干什么,没有说话。只是把眼前这个可怜的小男孩圈在怀里,而大郎好像也有一种恐惧感,紧紧地抓住杨静的衣服,靠在杨静的身上不动也不知声。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见三婶儿和福田婶儿两人抽泣着过来。一进门就分别抱起了杨静和大郎,泣不成声的说“孩子,你们的娘走了,过去送送她吧!”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东屋。杨静看到已经穿戴整齐,安静的躺在炕上的女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哇”地大哭起来,同时大郎也大声地哭起来。
一开始,杨静是身体本能的在哭,不一会儿,就是杨静自己在哭。而且是嚎啕大哭,哭的是撕心裂肺。这让在场人无不为之动容,都陪着流下伤心的泪水。
可除了杨静自己没有人知道,她哭的并不是眼前人,而是她自己。
因为她想起了前世的家人想起了年已近百对传承她衣钵的自己寄托全部希望的外婆想起几十年来一直把自己当成掌上明珠的父母想起了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几个哥哥想到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自己的突然离开的打击,她便心如刀绞般的疼痛。
她哭想前世的亲人,也哭老天的不公。想既然让她死,就让她死个干净多好,为什么要把她送到这里。即使是来了也就算了,为什么让她一睁眼,就又要面对这种生离死别。
杨静越想越伤心,越哭越厉害。三婶儿看她伤心过度的样子,坐在炕边,把她抱在怀里,无声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给她安慰。
杨静也像找到了依靠,紧紧地靠在三婶那温暖地怀里。此时,她已经哭不出声来,只是身体仍在不停地抽搐。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