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八月底绫小路写给我的信,还附带几张她的照片。”紫堂吐了下舌头,现出一副很可爱的表情,“十年过去了。这个小女孩,现在快岁了吧?”
“紫堂侦探,您来这里找绫小路,到底什么事啊?”旁边的龟田老师,有些沉不住气了,“紫堂侦探,现在您可能也听说了,从七月初到现在,整个学校里里外外,接连发生十多起杀人案。有的学生在上学路上,就看见一大群人围观路旁七零八碎的尸体。您说,这叫什么事?!媒体天天追踪报导,可警察一直破不了案。您说,我们每个人,到底还有没有安全保障了?”
紫堂澈影一直用水蓝色的眼睛望着我们,一只手从衣兜里拿出一封信。我一眼看见,信封的右下角,分明写着“绫小路圣音”这几个秀丽的大字,旁边还画个 的头像这正是绫小路的笔迹。“破案的方法,绫小路在信里跟我说了一个,我觉得很有道理。不过,她要我别采用这种方法,宁可让连环杀人案永远破不了,也在所不惜。”
“什么?”大桥老师顿时尖叫起来,我的内心也是一动。“你们的意见呢?”紫堂澈影稍微停顿了一下,分别看看我和龟田老师,“你们都觉得,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破案吗?”
“那当然!”龟田老师严肃地环视着在场所有的人,“从上学期期末,学校附近就发生了多起残杀小动物的案件。紧接着,临放假前,杀人在逃犯田源耕四郎,也就是所谓的化学老师源耕三郎,不明不白死在学校厕所里,只剩下一颗脑袋,整个身体不翼而飞!然后,从放暑假到现在,这附近接连有人被杀,大部分死者都被分尸!月号那天,个专案组的警察,同时死在离学校后面不到一千米的酒吧包间,在所谓的密室里,被摘走了两边的肾脏!另外名死者,有人,都是本校的学生!暑假学校的社团活动,八月前全部停止,直到现在新学期开始,全校师生个个人心惶惶。破案,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凶手,这是你们警察最重要的任务!”
“你们说呢?”紫堂澈影把目光转向我和大桥老师。大桥老师在龟田老师说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她,不住地点头,表示坚决赞同。我和紫堂四目相对的一刻,望着他蓝宝石般清亮的双眸,一直压在舌尖下面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这一带所有人的安全,包括本校师生在内。现在,已经有十多天,没发生新的命案,尤其要警惕,凶手随时可能蠢蠢欲动,再次作案。
“凶手为什么专门选择本校周围所有的惨案,都集中在本校的方圆两公里以内,这很难猜测。但是,如果凶手继续作案,极有可能还在这一带。破案将近两个月,始终没有进展,短期内尽快破案的要求,符合实际吗?
“依我看,现在,应该把防范新的命案发生,作为第一目标。之前的每一起命案,都毫无线索毫无头绪,几乎堪称完美犯罪。这正说明松阳学园周围存在很多严重的治安漏洞。这些潜在的疏漏,现在要尽快逐一发现,设法弥补。而且别忘了,警力终究是有限的。”
我说话的时候,发觉龟田老师对我不住地使眼色,那目光,分明在提醒我:你以为你自己是警啊?怎能用这种态度和紫堂侦探说话呢?!我却装作浑然不知,滔滔不绝地一口气把话说完。过后,紫堂对我大加赞赏,甚至把我当作同道中人其实,最近,我的头脑整天昏昏沉沉,仿佛真魂出窍,因此,才会对周围同事的反应,如此麻木不仁。
“你就是绫小路圣音的班主任吗?她能遇到你这样的老师,运气不错喔!”我的话刚说完,紫堂就对我现出了轻快的笑容,笑得充满天真,表情很自然,仿佛完全对我不设防。“哦,”我随口漫应了一声,“绫小路到底在信里,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要破案,线索是关键。只要凶手不断作案,就难免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留下致命的痕迹。因为谁也不会像电脑那样,永远能把一切都算计得非常精准。既然出现昏招的概率是存在的,那么,凶手作案的次数越多,就越有可能出现昏招,留下致命的蛛丝马迹。换句话说,唯有期待凶手继续作案,才最有希望让警方发现破案的线索。”
紫堂一边说,一边环视着我们:“而这,正是绫小路圣音所担心的。她希望把有限的警力,重点用于保护校内师生的安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要打草惊蛇,让案犯没机会下手。即使破案陷入僵局,也在所不惜。”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难道你们警察,真的破不了案?”大桥老师喃喃的嘟哝着。“任何已经过去的事情,要想原原本本地追溯,都几乎是不可能的。”我说话的时候,一只手下意识摸摸眼睛总觉得里面有个很小又很硬的肿块不禁心里“咯噔”一声。
“我是学历史的。”我暗自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历史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凭借过后的追忆,乃至设法发掘出来的蛛丝马迹,作出的推断,很难准确无误地推究事件发生的当时。过去发生的一切,绝大多数都会很快被遗忘,留不下一点痕迹。我们所看到的历史,仅仅是某一段时间里,很少一部分经历的残余痕迹,而且,难免会存在种种讹误。所有人的记忆,都是选择性的,而且,都有点类似于哈哈镜。任何事物在任何人头脑中的反映,都必然会被同时出现的主观感受,作出不同性质和不同程度的扭曲。所谓的有所侧重,就是一种过滤性的选择选择性的扭曲。突出一些自以为重要的东西,同时就意味着,对另一些自以为不重要的东西全部淡化,甚至有意无意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说到这里,我忽然感觉有些跑题从破案扯到了历史和人性。“接着说下去。”旁边的紫堂在我愣神的时候,向我点点头。
“哦我要说的是,我觉得从探究历史探究过去的普遍性看,破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破不了案丝毫不足为奇。”说话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紫堂侦探,你不是一直在出云警署吗,东京的连环杀人案”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大桥老师很不屑地白了我一眼,“从八月中旬,紫堂先生就正式调任到东京了,在专案组的六大名侦探中位居首席!电视和报纸,早在七月底就放出消息,真不知道你这个暑假是怎么过的!”
我忽然想起,在七月下旬,rs pn回家后暴死的那天傍晚,我和绮奈子一起看电视,正赶上紫堂澈影的专访。当时,紫堂就说,他要亲自到东京,调查松阳学园周围的连环杀人案
“今天一早,有个满头满脸缠着绷带的绿衣人,步履蹒跚地在校门口附近游荡”耳畔,又仿佛传来刚才大桥老师的话。
绿衣绷带怪人?!我不禁一激灵。难道,就像裂魔残像中置老韦父女于死地的怪物那样?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而紫堂澈影面前,这个看上去充满稚气的大男孩他真能成为我们的救世主吗?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