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猴王于阴风中翻滚大半日,方才消去些儿疲倦,瞅准时机抱住一座山石,再也不松手。
正是一处好山:嵯峨仿佛接天关,崔嵬参差侵汉表,一身傲骨地脉生,八风不动万古长。
过有半刻功夫,那阴风终于吹过山关,只留悟空瘫在山石之上。
又过不知多时时间,悟空终于醒转,望一望四周,没认出是何地界,自叹道:“世上果然小人多,不想今日被人使绊子。
我若再去争竞,又无定风的手段,且找个神圣,问问那罗刹的根底罢。”
也是巧了,悟空正在自怜,忽听山下有人说话,静心听来,甚是耳熟。
悟空略作回忆,忽笑道:“这不是东方朔的声音?
老天也是乱牵线,南赡部洲寻不到故人,便让俺回万寿山见‘故人’哩
真个是千差万差,阴风不差,还送我个缘分,且去帮这东方朔解除妄心罢。”
悟空心神欢愉,便整束身形,于山间腾挪翻越,不多时,便寻到了“故人”,他也是玩耍心起,故意用神念呼唤道:“那东方朔,俺老孙回来看你了。”
东方朔与众人正在商议:如何才能展示诚意,让那山中神仙开启仙门。
正说话间,忽闻得林间有人喊话,他便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惊诧出声:“噫,上仙怎在林间跃迁。”
那旁边的属官不曾听着美猴王呼唤,尽皆疑惑道:“仙长在说什么,我们一行之中,哪有人诨号是‘上仙’!”
东方朔忙解释道:“非是我们的人,乃是前些时日遇着的神仙之一,他方才在远处喊我嘞。”
大众皆以为主官魔怔了,面面相觑。
有那大胆的嘀咕道:“苦也,仙长求不得人参果,快要疯魔了。”
东方朔耳目异于常人,自然听到,也不辩解,指着美猴王的身形说与众人:“你等且看那里,不正是早先的小神仙吗?”
大众察觉主官言行,虽是狐疑,却还是循着长官指向望去,果然在一棵松树顶上望着一人。
可不正是美猴王!
悟空本要和他们戏耍,见大众尽皆望来,又听那东方朔言说“小神仙”,便就高声叫道:“那东方小子,若论年纪,我比你大!
若论神通手段,我亦强于你等!
你怎敢称我作‘小神仙’!”
言罢,悟空加快跳跃,不过数息,便降至众凡人当面。
大众见了,忙叩头礼拜,悟空得此逢迎,更是愉悦,嬉笑道:“你等这般恭谨,我却不好藏着掖着,此番有好消息告知你等哩。”
东方朔以为是“神药仙缘”的福分到了,忙不迭叩首:“谢神仙赐药!谢神仙赐药!”
余者凡人闻说,更是心灵福至,止不住的参拜。
他等凡人这般行径,却把悟空闹个没脸面,心下烦躁:“我本意是告知他等‘家乡有变,莫在此间逗留’,也好让他们回乡省亲。
不想却被他们误会,果真是‘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
没奈何,悟空只好假意应下:“好说,好说。”
他是打定主意,待会儿将土地唤出来,随意寻些灵芝仙草,打发这些凡人。
既要糊弄众人,悟空便不好再让众凡人朝拜:“你等莫要再拜,都起来说话。”
待大众起身,悟空继续说道:“要与你们言说的消息,却还有一幢,乃是你等家乡之事。”
众人顾不得仙人当面,皆讶然嚷嚷:
“神仙竟去过南赡部洲了吗?”
“仙人可曾去过我家中,我父、母、妻、子可还安好?”
“你却是想多,仙人是去国都拜访大儒名士,怎会去兖州那地界。”
东方朔见大众越说越偏,却不好阻拦,心下自思量:“该不是这神仙故意言语试探我等吧,前时我展现求仙决心,他两位神仙便自行离去。
这些时日,山中仙门果然如他们所言,不曾为我等凡人开启。
今日他却言说家乡之事,众人现下被勾起思乡念头,恐求仙药之心已然动摇。
我却不好违背众人心意,若待会儿这仙人胡乱说些家乡消息,再舍下些用处不大的瑶草仙芝,那时节,却该如何是好啊。”
美猴王见大众议论,更不阻拦。
直等到众凡人停下言语,尽皆望向自家,悟空才又说起旧事:
“前时我与兄长神游,半日间便到了你们家乡,只是那里却有剧变。
差遣你们寻仙的老皇帝,已然不在了。”
这消息真个是晴天霹雳,大众自是不信,便要争执。
悟空却是眼疾手快,使个法诀屏蔽大众喉舌神识,喝问道:
“你们可是当我在胡言!
我只问你们,汉国太子可是唤名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