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石谷。
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
谷口隐于密林深处,如若无人引路,根本无法寻觅到路径。
即便有人无心闯入,也会被林中的诡异阵法困死在其中。
五驾囚车缓缓驶进密林中的野径,很快便在荒林怪石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直尾随其后,追迹而来的颜月朦,徘徊在密林之外良久,一时竟不敢轻易踏足其中,因为她已看出,这林中所布奇阵极不简单,绝非寻常之人所能破解,如果此处即是那“红鸾教”的总坛,倘若冒然进入,必然会白白送掉性命!
在前方不远处,有一棵如巨瓮般粗细的参天大树,一眼望去约十数丈高。颜月朦飞身跃起,借助枝杈向上攀纵而上,打算登上顶端向林中窥望一番,但这一举动显然是徒劳的,因为整个密林被一层蒙蒙白雾笼罩着,根本看不到任何端倪。
正当颜月朦一筹莫展之时,忽听空中传来一阵鼓动翅膀之声,细瞧之下,从林中飞出一只信鸽,由远而近朝自己这边飞来。
颜月朦手疾眼快,转瞬间掏出一根透骨毒针,抬手向空中射去。
“噗啦、噗啦”。
那只信鸽只扇了两下翅膀,便从半空中疾速坠落到了地上。
颜月朦宛若仙子下凡,从树上轻轻飘落下来,她向四下环视了片刻,见没有人影,随即将地上的鸽子拾起,取下了足上的信卷。
展开那仅有三寸大小的信卷来一看,颜月朦的脸上瞬时间变得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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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
冷汗。
“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同时惊出一身冷汗!
祖孙二人正在商议如何应付“红鸾教”的对策,猛然听得屋外传来一阵刺耳的怪笑,随后一个声音威吓道:“想救人,你们真是痴心妄想!”
“巴陵圣君”怒眉一挑,高声喝问道:“什么人,竟敢鬼鬼祟祟潜入我皇甫世家?!”
“哈哈哈……”
来人闻言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皇甫圣君别来无恙否?数月不见,如何连故友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皇甫婉儿听罢此言顿时面上现出了喜色,雀跃道:“莫不是‘黑风散人’毕前辈大驾莅临么?”
那个声音朗声长笑道:“还是婉儿丫头聪慧机灵,比你爷爷强似百倍呀!哈哈哈……”
“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一齐快步来到屋外,只见眼前立着一位黑衣老者,鹤发银髯、威风凛凛,正是那“黑风散人”毕云昭。
皇甫严笑骂道:“好你个黑风老鬼,真是越来越为老不尊了,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伏梁听窗的伎俩了?”
“黑风散人”搔了搔额头道:“偶尔为之也无伤大雅吧!”
皇甫婉儿道:“毕前辈,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快请到内堂中一叙。”
“黑风散人”道:“也好,老夫在外边呆了大半晌,如今口渴得紧,婉儿丫头到里边快些给我沏杯香茶,好让我润一润喉。”
皇甫婉儿莞尔一笑,道:“那便请老人家移驾,随婉儿来吧。”
“黑风散人”与“巴陵圣君”仰面大笑,携袂揽腕,一齐举步走进了内堂。
来到内堂之中落座,皇甫婉儿奉上香茶,而后道:“老人家,这可是平日连爷爷也不舍得喝的‘含雪香片’,品上一口定让你疲劳顿消、气爽神清!”
“黑风散人”露出欣喜之色,道:“早就听闻圣君府中藏有茶中极品,今日能有幸品尝一番,实乃是人生一大快事也!”
“巴陵圣君”道:“毕兄大驾至此,想必不是为了喝茶品茗而来的吧?”
“黑风散人”先啜了一口茶,然后道:“这个自然,我是追踪‘红鸾教’那伙匪类才来到岳阳的,数日前,我无意中得到消息,说是邪教恶徒欲图袭扰皇甫世家,我担心圣君内伤在身,难以全力对敌,便一路尾随而至,打算从旁施以援手,谁曾想半路上竟横生枝节,一时被拖拌住,这才让贼人先到了一步,老朽真是汗颜的很呀……!”
“巴陵圣君”苦笑一声道:“好在我这块老骨头命不该绝,侥幸逃过了一劫。”
“黑风散人”道:“那些‘红鸾教’的鼠辈手段十分卑劣,不知圣君如何能应付得过去?”
“巴陵圣君”道:“多亏秋岳之父‘诛邪神剑’袁天义大侠及时赶到,我们祖孙二人才能得以幸免于难!”皇甫严随即将遭袭的情形细述了一番。
“哦?!”
“黑风散人”惊叹道:“没想到袁大侠竟修得剑圣莫容磊的‘飘渺一剑’,此真乃武林之大幸也!”
“巴陵圣君”点首道:“毕兄所言极是,如今‘红鸾教’在武林中嚣狂无忌,各门各派无人敢触其锋芒,袁大侠此时重出江湖,或许可以挽狂澜于即倒,不过仅靠他一人之力也是独木难支,所以我等尚有血性之辈,也不能冷眼旁观,我正打算召集皇甫世家的故交,合力去救援那些被掳走的江湖同道,如此才能壮大正义势力,与邪教一较高下!”
“黑风散人”笑道:“这一点我已经帮圣君提早一步做了,目前已有十余位你我共同的故友,正在洞庭湖畔的‘紫云阁’等待皇甫兄的号令。”
“巴陵圣君”闻言双目现出光采,他拊掌大笑道:“毕兄真乃吾之知己也!”
“黑风散人”道:“这斩妖除魔的心情我比你还急切,自当要早作准备,随时让沈红鸾看看我这老骨头够不够硬!哈哈哈……”
皇甫婉儿道:“毕前辈,那我们何时与他们会合?”
“黑风散人”道:“事不宜迟,我想我们应该即刻动身,与那几位英雄一起商议下一步对策。”
“巴陵圣君”道:“既是如此,容我略做安排,然后你我一同前往,共榷御敌之计。”
“黑风散人”起身道:“那我便在前厅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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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畔。
渔火依稀。
掌灯时分。
远远望去,“紫云阁”上金字匾额已映入眼帘。
“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在“黑风散人”的陪同下,一路来到了这即堂皇,又不失雅致的岳阳第一客栈。
“紫云阁”开张仅仅数月之久,便已名声在外,许多文士商贾途径岳阳,无不在此留宿盘桓。
在阁门之外,停着一辆驷马香车,车前立着一位面色白净的年轻男子,非是别人,正是当日在岳阳楼前“武曲圣坛”展示武功的雁荡山三绝门弟子“铁指祝融”冉龙飞。
“巴陵圣君”一眼认了出来,随问道:“毕兄,那香车前所立之人可是雁荡山的冉少侠么?”
“黑风散人”道:“正是三绝门的冉龙飞。”
“巴陵圣君”道:“即是如此,想必他也不会孤身而来吧?”
“黑风散人”一笑道:“没错,同行的还有他授业的恩师‘红衣火魔’。”
“巴陵圣君”闻言心中一喜,道:“那‘红衣火魔’的‘阴阳烈火指’已功参造化,如能得到他从旁相助,魔巢救人必可事半功倍!”
“铁指祝融”冉龙飞看到几人朝这边走来,紧赶几步迎上前去施礼道:“冉龙飞拜见圣君、皇甫姑娘。”
“巴陵圣君”道:“冉少侠不必多礼,天已将晚,不知你因何驻足在此?”
“铁指祝融”道:“奉恩师之命,在此恭候圣君大驾,家师与几位前辈适才前往城南故友处商议要事,让我迎请圣君及皇甫姑娘一同盘桓相聚。”
“巴陵圣君”道:“原来如此。”
一回身朝“黑风散人”道:“毕兄,如此我们便随他走一遭吧。”
“黑风散人”道:“也好,这‘紫云阁’龙蛇混杂,不宜商量大事,寻个僻静所在亦是应当。”
“铁指祝融”道:“晚辈已备下了轻车一乘,烦请圣君屈尊片刻,由龙飞带诸位一道前往。”
“巴陵圣君”道:“那就有劳冉少侠了。”
“铁指祝融”掀开车帘道:“圣君、皇甫姑娘,请!”
“巴陵圣君”与婉儿抬步登上香车,正待召唤“黑风散人”一同分列而坐,谁知猛听得一声机杻巨响,整个香车的轿厢四面竟弹出了铁栅来,将车厢左右前后彻底封住。
与此同时,一股怪烟瞬间弥漫开来,把皇甫严与婉儿一起罩在其中,不消片刻,祖孙二人便双双瘫倒在轿厢之中,昏厥过去。
香车之外的“黑风散人”及“铁指祝融”相视而笑,那笑容及眼神中竟充满了狡黠与狰狞。
“铁指祝融”道:“没想到皇甫严居然轻易中了圈套,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擒获,看来长公主真是神机妙算呀!”
“黑风散人”道:“没错,放眼天下,能与长公主斗智者,可谓凤毛麟角。”
“铁指祝融”道:“你我既已得手,为防生变,我看不如连夜将他二人押往总坛,交与长公主处置,如此也算得上奇功一件了。”
“黑风散人”道:“那好,事不宜迟,你即刻通知‘八荒魔女’姚坛主,让她引路,带我们一同前往本教总坛。”
“铁指祝融”欠身应了一句:“是!”而后迈步走到“紫云阁”前,快速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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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石谷内,秘径深处。
荒崖绝壁,陡峭如削。
几辆囚车便在此处停驻。
“恨天居士”在马上高声喝令道:“仙路禁卫,速速开启圣坛通路,护教圣使薛良辰挟众返回交令!”
少顷,只听得一阵阵“吱呀呀”怪响,石壁上竟开启了一个一丈余宽的狭长通路。
“恨天居士”一挥手,众人与几辆囚车一同向前方通路缓缓行进,待车队全部进入,那石壁发出隆隆之声再度关闭起来。
绝壁通路由青石铺成,路的两侧每隔七尺便立有一根一人多高的石柱,在石柱之顶端,皆放有一颗骷髅头骨,令人望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约行出一箭之地,道路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宫阙,琼楼玉宇、金碧辉煌。
“恨天居士”对身后的尤枫道:“你等先将车中诸人囚禁于‘逆天洞’中,派教中弟子严加看守,本座要赶往‘至圣殿’朝觐教主。”
“遵命!”
何光烈躬身应是,挟众人朝左侧的岔路驱车而去。
“恨天居士”整了整衣冠,疾步走到宫阙金殿门前,朝守在殿外身着金丝戎甲的女卫士道:“烦请姐姐通禀教主,就说薛良辰回来向她老人家复命。”
女卫士冷冰冰地说道:“原来是薛圣使,教主目前不在总坛,如有要事你可到偏殿去禀明长公主即可。”
“恨天居士”迟疑了一下,而后道:“如此可否有劳姐姐代为通传一声?”
女卫士斜眼瞥了“恨天居士”一眼,道:“好吧,你随我来,不过今日长公主似乎心气不顺,你可要小心回话才是。”
“恨天居士”道:“多谢姐姐提点。”
女卫士也不搭话,转身朝右侧偏殿径直走去。
“恨天居士”擦了擦汗,谨小慎微地跟随其后,顺着回廊前行,又绕过几座锦阁,便来到“飞鸢殿”。
女卫士冷声道:“你先在此候着吧。”而后推门进了殿中。
“恨天居士”欠身立在殿前,心中暗道:“你这贱婢,仗恃自己是教主的近身侍女,便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阴阳怪气,全不把我们这些股肱之臣放在眼里,哼!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不过在本教之中,女尊男卑一向是不可动摇的铁律,这一点要想改变,恐怕也绝非那么容易。”
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女卫士从殿中迈步而出,对“恨天居士”道:“薛圣使,长公主让你进去见她。”
“恨天居士”连忙道:“辛苦姐姐了,薛某稍后差遣属下给姐姐送些可以滋养容颜的‘玉蟾百芝丸’来。”
女卫士闻言顿时露出了甜笑,嫩手一掩娇唇道:“薛圣使,你有心了,快去拜谒长公主吧。”
“恨天居士”点头应是,而后抬步进了“飞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