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我不想有你这么个晚辈!”林枫善解人意,“你把该说的说完,我把该听的听完,然后各回各家!我很忙,家里缺几个丫鬟下人,还欠姓方的一屁股账,得想想日子咋过!”
“丫鬟有人帮你张罗,太子、魏王、你老丈人,甚至陛下都会挑选好给你送来!”
“他们给的,能用?”林枫冷笑。
“不能!但你不能不用!”杜振怒笑道:“不要跟这些人谈公平,林公子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人质就要有人质的觉悟!”
刚刚咽下一口腌菜的林枫抬头含笑,瞳孔黑的发亮,迎着一片白光。
“不对么?”杜振冷冷看着他。
“对,但不全对!”林枫咧咧嘴,“你说的是讲道义的人质,说一不二,是君子人质,君子才有觉悟。但我姓林的不讲道义,也不是君子!唔....如此说有些贬低自己了,也不是不讲道义,是不对不讲道义的人讲道义。”
他又啃了一口大饼,将油纸袋中的肉包子摸出来咬一口,沾沾肉味,再嚼几根腌菜,口中鼓出老大一块,路人纷纷侧目。
从未如此失礼的杜大公子一脸磕搀,抬手示意他别着急,吃完再说。
林枫一口咽下,浑然无常,不觉那纷纷投来的目光有异,笑着道:“道义一事有则有无则无,于我如浮云,楚宋秦三人一个跟我讲苍生存亡的大道理,扔来一封书信就算完了,也没个交代,另一个筹谋算计,把我一门师兄扔到兵营救灾,腿断了四条,最后一个挟天子威严相要挟,动辄杀机!我为何要跟他们讲道义?”
“跟你过不去的人挺多!”杜振随口道:“皆非寻常人。”
“你也非寻常人等,多你一个也不多!”
杜振撇撇嘴想撇出嘲讽的弧度,因为怒容无法实现,只得冷哼了一声,“并非所有人都对你趋之若鹜、是友非敌。这么大的京城....”他张开大大地环抱,然后食指拇指搭在一起,拱成圆形,“你只占这么一点,很小很小,微不足道。世间的中心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陛下身上转移,你不必想太多,我对你没有兴趣,也不觉得你有本事让我提起兴趣!”
“那最好,你我都省力!”林枫呼了口气。他听得出杜振的诚意,也不在乎杜振瞧不起的起他,这种事无关紧要,事实会证明一切。他在意的是有了宋家这条庞大的纽带,两人不会兵戈相向。
不过他转而一想,以后似乎也不须再动无谓兵戈了,对谁都是,京城再没有需要自己操心的事。剩下的目标是活下去,活得越长越好!最好是能趁楚平婴不留神开溜,溜到哪里都好,只要不在京城。
这很容易么?林枫有时会这样问自己,答案是否定的。
一想到这林枫就觉得前景很茫然。
“是很省力,少了一个劲敌。”杜振很平静,话音一转道:“以往我居住辅国公府跟宋太虚研习兵法韬略,人尽皆知,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往后依旧如此,与你说一声,莫要以为是对宋家门楣有意,抢你营生。我这个人无趣的很,除却一年前陛下加封骁骑上将领兵的官职,我准备了几日,此外不曾对何事上心。”
看了看拿着包子的青年,杜振补充道:“如果我想要,会亲手打造出另一个门楣世家来!坐享其成太无趣了些!有本事的人会自己挣金银,只有废物才只会伸手去花,花银子谁都会,没啥意思!”
感觉到杜振的目光,林枫转过脸来与他对视,从容不迫,然后又转了回去。咬了几口包子,他将‘骁骑上将’四字记在心底,死死按捺住心中震惊。
二十岁的骁骑上将,怪不得傲然自若,对人对事漫不经心一点不感兴趣。那不是装的,人家有这个资本!
林枫突然想起来听潮阁中光景,方文高座群老之间,位高尊崇,而这位的座位乍看普通,不甚引人注目,如今想来倒也耐人寻味。他坐在一道线上,老家伙们与年轻一辈的分割线,他是区分新老之人,有资格与老家伙们毗邻而居!
他将包子整个塞进口中,堵住一口惊叹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