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树叶在风中摇摇欲坠,两个孩子仰着头等着枝桠上的一片树叶落下。翘首以盼的孩子看着那片倔强的叶子在风中瑟瑟发抖,却始终不肯就这样落下,女孩渐渐地失去了耐心,忿忿地踢了一脚无辜的树,反倒是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一边的男孩看着女孩这样狼狈,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他拼命控制自己才没有笑出声,但一转头就看见女孩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男孩想都不想,撒腿就跑,女孩在他身后穷追不舍。两个人的身影越跑越远,无奈的妇人叹了一口气,看向了一旁哈哈大笑的男人。“他俩这样,你也不知道管管!”
男人摆了摆手,只是看着两个少年远去的街角,大声喊着:“你俩还回不回家吃饭啊?”说罢,也不等他们回应,转身大摇大摆地回家去了。妇人管不了胡闹的孩子,也管不住孩子气的丈夫,只能和一旁捂嘴偷笑的婢女倒着苦水,和男人一起慢悠悠地回家了。
“周云!你给我站住!”女孩在追赶了男孩两条街以后,终于抓到了男孩。其实女孩自己都忘了刚刚为什么要追男孩,只是觉得既然开始追了就一定要抓到这小子,不然她这个老大以后可太没有面子了。“你再跑一个我看看!”女孩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正当她想给眼前的男孩来两拳长长记性的时候,周云突然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街道旁。还没等女孩反应过来,疾驰的骏马呼啸着和他俩擦肩而过,女孩更生气了,“什么人啊!敢在街市里骑马,我待会就让爹爹好好教训你们!”周云紧紧拉着女孩,不让她真的傻乎乎的冲上去跟人家争吵,“放手!人家都跑远了!都怪你,刚才你要是不拉着我……”周云没等她说完接着说:“刚才我要是不拉着你,你就被他们踩扁了。”
女孩哼了一声,“我看他们谁敢!小云子你就是胆子太小,要是以后没了我,你该怎么办啊。”正经不到一秒钟,女孩故作悲痛的拍着周云的肩膀,就好像真的在担心似的。周云知道眼前的家伙总是没有一个正行,思绪又回到了刚才过去的那队人马。
看他们去的方向,恐怕是去将军府的,虽然眼下他的故乡还没有被战火波及,但每个深夜书房里他总能看到摇曳的烛火彻夜不眠。父亲虽然从来不在他面前谈论政事,但父亲眼角堆积的忧愁却是日益浓重。不仅如此,成伯伯近来也时常来家中和父亲商讨前方的战事。看来前线的情况绝不是父亲口中的那么轻松,这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思考的事,他只是担心,在未来的某一天,这纷飞的硝烟会把他在意的人一一卷入其中,譬如眼前这个没头脑的女孩。
女孩又在街头巷尾的讨要零食玩具,她每天都是这样精力充沛,正是如此,周云更不想让这种无忧无虑有被破坏的风险,他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守护这样的宁静。他追上女孩,把她拿的东西的钱一一付清,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在夕阳下走着。阳光把他们俩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赤色的晚霞裹挟着微风吹乱了少年的头发。
将军府内,周明收到了前线送来的军报,此刻他的眉头紧锁,全然没有了刚才看着那两个孩子时的轻松,战事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荆越二州几乎是不战而降,叛党的声势愈发浩大,隐隐有了向京都围攻之势,可天子仍然不管不顾,似乎全然不知危险迫在眉睫。离王,青王,赤王都已经暗中召集了兵马,就等着叛军攻到天都城门下的时候,打着勤王的旗号再大摇大摆的进京。周明已然上书,可每一道奏疏都好像石沉大海,没有诏令,周明只能在府中干着急。“周兄,还是没消息吗?”成雄刚走进来就急忙询问,周明没有回答,只是低沉地摇了摇头。成雄心头一紧,快步上前,看了一遍军报之后,忍不住咒骂道:“陛下真是瞎了眼!这军情已是这般紧急,还不下令让我们带兵增援是为何故?终日里声色犬马,流连脂粉,朝中那些人更是没有一个指望得上的,个个都是尸位素餐之辈,恐怕连退路都已经找好了,就等着城破的时候,好去投奔他们的新主子!”周明立刻看向成雄,“成老弟,慎言!”成雄并不服气,“难道我说错了吗?风林军叛乱本就是陛下轻信小人造出来的孽,如今他们一路北上,势如破竹,荆越二州只用了不到一天就攻下,难道不是陛下尽失民心?各地藩王拥兵自重,都看着天都,个个都像狼崽子一样,我看满朝上下,只有景王才是真的在着急,可偏偏陛下不信景王,把他留在身边,手中毫无实权,我们哥俩不也是如此?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