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姑比万万没想到,他们找了一个月之久的月氏叛军,正水灵灵的列好了阵在等待着自己。
好像一个很欠揍的泼皮在勾着手指,对所有匈奴人说‘你过来呀!’
所以右大都尉有些恼怒,该死的月氏人像旱老鼠一样等着被他揪出来不好吗?他们这样明晃晃的送死,让自己少了很多乐趣呀。
“仆硕同,正面就交给你了。”罗姑比顾及自己有伤,暂时不能冲锋陷阵,“我给你压阵!”
仆硕同点点头,他挥舞着弯刀,将自己带过来的一千精锐布置到了匈奴军阵最前方。
他望向一里地外蜷缩在洼地的康居军队,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厌恶和气恼。
康居人竟然拒绝了罗姑比合兵的命令,还把自己的军队拉离了战场,他们会为自己的胆怯和不敬付出代价,仆硕同发誓他会让康居国将变成第二个月氏。
终军骑在马上,手因紧张而发着抖,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经历过漠南一战,张义也算是老兵了,“哟嗬,你怕呀~”他调侃着终军。
“我这是兴奋!”终军声音有着发颤,“手提青锋,杀胡枭虏,我辈之所愿也!一想到能马踏胡虏、扬威域外,我就,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呀!”
“而且,而且他比我还抖!”终军指着缩成一团的安国少季。
安国少季帅脸煞白,他裹着张毯子,“本公子是伤寒未愈!”他替自己辩解着。
张义抽抽鼻子,他想起了战死在范夫人城的辅兵喜子,他也是第一次上战场。
“那些康居人是谁都不帮吗?”
安国少季指着康居大军的方向。
“他们呀,是谁赢帮谁!”张义骂了一句粟弋,“老狐狸!”
张义将手下三千人分成了三个方阵,三个方阵呈‘品’字排列,羌骑方阵在前,两个月氏方阵在后,张义带着两百人居后做预备队。
他看着撤出战场的康居人,心想自己的胜算又多了三分。
他在赌,赌匈奴人那一千五百人的留守军团伤的足够重,赌月氏人对匈奴人的恨深到可以战胜恐惧。
张义骑在一匹花斑马上,腰间系着汉剑。这一刻,荒地上的风也不再喧嚣。
“轰隆!”刚才还放晴的天突然电闪雷鸣、阴云密布,大雨倾盆而至。
张义仰头,任由雨点落在脸上,“好雨!”他在心里狂呼。
匈奴人的弓是用牛筋做的弦,被雨一泡便软了,没有半分弹性,基本是废了。
仆硕同冷哼一声,他打个手势,麾下匈奴骑兵策马加速,挥舞着弯刀杀向了月氏军阵。
不用弓箭又怎样?匈奴人的威名还有一半是靠自己的弯刀砍出来的!
“后面便是营地,便是你们的父母妻儿!”张义拔出长剑高呼。
“杀!”
一千羌骑咆哮着和匈奴骑兵撞在了一起,雨水混合着血水浸到这片饱尝战火的土地。
羌人的悍不畏死让匈奴人大吃一惊,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匈奴人竟处在了下风,但战争从来不是单打独斗,久经战阵的匈奴精锐们迅速反应过来,他们两两一组,一个在前和羌人缠斗,一个绕后,将弯刀和长矛刺进羌人的身体。
而脑袋一根筋的羌人只知道莽着向前冲,一时死伤无数。
张义死死盯着匈奴本阵,那里的留守军队没有任何动静。
眼看羌人要死伤殆尽,他挥动令旗,两个月氏方阵迅速前出,和剩余羌骑一起,与匈奴人绞杀成一团。
随着两千月氏生力军的加入,战场形势瞬间扭转,被压着打的羌人开始反击,匈奴人伤亡陡增。
“啊!啊!”一个月氏小伙握着刀死命的劈砍着一具匈奴人尸体,尽情的发泄着怒火和恨意。
终于,有零星的匈奴人开始逃离战场。
“呼~”张义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呜~”苍凉且雄浑的牛角号声在匈奴本阵处响起。
张义暗叫声“不好”。
雨幕中,一千五百多匈奴伤兵在右大都尉罗姑比的率领下,高唱着草原牧歌加入了战场。
张义赌输了,这些匈奴伤兵的确伤的很重,但他们的战斗意志没有打任何折扣。
刚才还在发泄自己怒火的月氏小伙,在冲来的匈奴援军中发现了一张梦魇般的脸,就是那人杀了自己的父母、烧了自己的家园,可此刻他想到的不是复仇,而是逃跑!
恐惧,是永远大过仇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