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捧起手中的竹简,珍而重之的在茅朔面前徐徐展开,说道:“这上面明确记录了怀清被李信所撞的前后经历,而且与之后的心疾发作时间隔的很近。”
茅朔接过来,仔细斟酌了一下,摇头道:“难!难!光凭这几句话,恐怕未能让怀清的族人相信李信与她的死有关。”
“再说,李信终究是朝中大将,没有足够证据,也很难让他们下决心铤而走险!”
扶苏笑而不语,只是拍了拍手,从内室走出来一个人,面白无须,瘦高的个子,走路有些飘荡。
他走到茅朔面前,拱手道:“小人萧楚,原来是咸阳城内的一名书吏,如今在公子门下效力。”
扶苏这才缓缓介绍道:“此人颇有才学,尤其擅于模仿他人的笔迹,足可以假乱真。”
说到此处,他指着桌上的笔墨道:“你给茅大夫露一手,让他看看你的本事。”
萧楚会意,提起笔来,刷刷点点,便写了二十余字,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茅朔道:“茅大夫的字体刚健有力,犹如刀刻斧凿,小人难以望项背,勉强为之。”
茅朔接过来一看,不由大惊失色,这哪里是模仿,就连他自己都分不出真假!
最神奇的是,他平常收笔之时都有个顿折,导致笔画略有不同,就连这一点都惟妙惟肖。
“先生以为如何?”
扶苏留意到他震惊的表情,不无得意的问道,“这是费尽心思弄到的人才,这次只是牛刀小试而已!”
萧楚却很谦卑,说道:“小人为了模仿茅大夫的字,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不仅要保证所有的笔画、结构和习惯都一致,还不能千篇一律,确实不是一件易事。”
“好了,茅大夫已然认可你的本领了,接下来说说怀清的字吧。”
既然扶苏吩咐,萧楚便拿起竹简点评道:“怀清乃是女子,笔力细弱,又因为手腕曾经受过伤,转折之时难免凝滞。”
“另外,她的壮年与老年之时,字体也有所变化,从法度严整到信手拈来,大约也是到了孔子所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的状态。”
“最有趣的是,她在某些特定字的收笔之处,会有一个小小的变化,据我猜测,这是因为她毕生从事商业、富甲天下,经常需要使用花押的缘故。”
果然每一行细细钻研,都有极深的门道!
茅朔虽然博学多才,但对于模仿字体还只能算是个初学者,远远无法与萧楚相比。
更不用说为了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他必须对其生活习惯、健康状况、心理状态进行研究,这是个极为繁复的准备工作。
“还有一件事,是最紧要的!”说到得意之处,萧楚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了,“那就是用墨!”
“怀清所用之墨,看起来似乎与街头所买无异,实则暗藏玄机!”
他走到能够照射到地方,调整好竹简的角度,让茅朔仔细观察,“大夫请看,有什么变化吗?”
茅朔定睛一看,发现原本纯黑色的字体竟然有了奇妙的变化,隐隐透出些许红色的光泽,但只要角度稍稍一变,便又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