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为了先太子那事,大将军又何苦半辈子征战沙场、不得重用,如今还落到东厂那匹豺狼手中受尽折磨?明澄,你太傻了!”
乌茉所言不过是人尽皆知的事,可这话语却如一道无形的银钩,挑开脑海中纠缠一片的迷雾,露出其下森然凉薄。
“是……你说的有理。”沈昭嘴唇颤动着,头深深埋下去,很久都没有回应。
面前那碗饭已经凉了,本就是将军府下人都不稀罕吃的米,泞成一片,令人胃口全无,而沈昭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一点点凉下去,变成铁块,变成寒冰。
他的眉不自主地皱起。犹豫,痛苦和不堪如波浪一样交织其中,扬起狂潮。
沈昭不可遏制地想起过往,他想起在护送萧承佑去边疆的途中,父亲的军队曾遭严苛盘查,为了躲过皇帝的耳目,父亲叫自己与萧承佑换了衣裳,同乘马车。
为此,他左肋受了一道箭伤,年幼的他以为自己要流血而亡,痛的哭泣不绝,而父亲只关心着萧承佑的安危,简略给他包扎后,便不管不顾。
那道伤如今已很淡了,疤痕藏在肋骨的骨缝之间。
是隐秘而不为人所知的,连沈昭自己也从未品味过的痛楚。
“我真不该如何是好了……”沈昭的眼神闪烁着,盛满了挫败与绝望,几乎是下意识地朝乌茉寻求安慰,语气渐渐激烈,“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未辜负别人,可上天总是对我如此不公?”
乌茉一如既往地来到沈昭身边,环抱住他,轻声安慰。
这一刻,她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甜蜜的窃喜——
那高高在上,身为世子而高不可攀的沈昭,与她的差别如同明月与沟渠。
只有这样,只有遍体鳞伤、依偎在他怀中的沈昭,才是触手可及,令她心里温暖而踏实的存在。
“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陪着你……”乌茉一边说着,心里那股莫名的焰火便熊熊燃烧起来,揉杂了野心,贪婪和不顾一切的莽撞。
“萧大人要成事,少不了大将军和你的力量。如今的局势瞬息万变,你是人中龙凤,未尝没有希望。”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字字铿锵,像自己在林中捕猎,毫不犹豫地将弓箭拉满,一箭射入野兔的心脏时那般。
鲜血奔涌而出时,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刺激的愉悦。
“明澄,是他们先抛弃的你。”乌茉的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异彩,话语中充满蛊惑。
“同样的,你也可以背叛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