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的确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但你必须得承认，老师就是老师，你作为学生，而且是这么优秀的学生，更应该懂得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

听见这些话，周问如遭雷击。慕穗生的语气依旧是温柔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她觉得遍体生寒。是的，老师就是老师。她竟然还妄想过要得到老师们的尊重，真是天方夜谭。

慕穗生看着周问的眼神，心软了。事实上，这并不是她的观点，她甚至在心里赞同周问说的话。但周问作为她的学生，她希望这个学生最起码学会“明哲保身”。这一次的经历，对周问而言，该是一次教训。

“好了，我也不多说，明天你正常叫你家长来，你放心，我会只就事论事地跟你的家长说。”慕穗生说到这儿，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我该去开会了，你记得和家里人说，明天我要见到他们。”

说完这话，她就匆匆离开了。周问站在原地，僵硬得如同一尊雕像。过了很久，她才找回了双腿的知觉，沉默地往外走去。

祸不单行。当晚，在周问打电话告诉舅舅这件事的时候，舅舅正好在和母亲通电话。母亲听到了周问和舅舅说话的全部内容，在周问挂断和舅舅的电话之后，立刻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听着话筒那边母亲责备的话语，周问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起来。

母亲的声音渐渐在她的耳朵里变得模糊不清，她的眼睛也随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她记不得自己是如何挂断电话的，只记得下一秒，就看见薛升担忧的眼神：

“周问，你没去吃饭？”

周问如梦初醒，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六点了。她这时意识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但是，她没打算到食堂去，而是谢过薛升的关心，就独自一人往操场去。

她要去那个地方，只有在那里她感觉自己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天台上刮着稍强的风，凉丝丝的，是大雨即将到来的前兆。她坐在天台的边缘，双手向后撑在地面上，愣愣地顶着天空中聚积而起的云层。

操场上今天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大概是预测到大雨将至，都跑回温暖干燥的教室里躲避去了。但她却不想走。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整场晚自习都不回教室去，任凭大雨将她完全淋透。

她忽然觉得想哭。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如同放电影一般循环播放在她的脑海中，原本，好不容易拿了年级前十，该是件高兴的事情。然而，不仅没有人给她一句称赞，在韩蕊不在的这段时间，她还受了陈婉带来的天大的委屈。就连她格外信任的慕穗生，也没给她带来一点安慰。

于是，她就真的落下眼泪来。天空中此时开始飘起了雨点，细小的雨滴落在天台的石阶上，和着她的泪水一起从她脸庞滑过，在灰色的石阶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势越来越大，她的头发被湿得贴在脸侧，衣服也潮乎乎的，但她没有任何离开的打算。

远远地，她似乎听见了晚自习的上课铃打响的声音。她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她今天就想把叛逆二字进行到底，她决定了不回去。

雨幕在她眼前凝聚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让她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冰冷的雨和滚烫的眼泪交杂在一起，让她分不真切。就在她感觉浑身发冷，摇摇欲坠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周问！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