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机就着一个小小话头,在那滔滔不绝、侃侃而谈,说得牛荣华、牛文正父子俩面面相觑、震惊不已,仿佛看到车厢之中有无数鲜花从虚空中坠落下来,又好似看到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在车中豪迈奔流。非要说,父子二人都是上院毕业,多少也算是初级知识分子,牛荣华在社会上闯荡、牛文正则经常上网,都不能说没有见识,但是比之这位出租车师傅,那实在是相差太远,简直有如萤烛相比日月、叙怀相比蜀英、螳臂相比机关大卡车,根本就无法生出嫉妒和攀比之心,只能五体投地。
牛文正声音颤抖地问道:“师傅,你是哪个大派下来体验生活的呀?你懂得太多了,太专业了。”那司机连忙谦虚道:“你这个话说得,我都没有加入过门派,就一个上院毕业,哪敢高攀大派啊。就是我们这个行业,比较有生活,你晓得嘛,接触的人比较多。我这个人又比较爱学习,记性也可以,所以就有了一点,呃,积累嘛。没得啥子稀奇的哈!”
牛荣华擦汗道:“师傅,你过谦了。你这个水平,到叙怀书院开个讲座,保证座无虚席啊,那些老师哪个都比你不到。哦,可能走了的那位全老师可以比一下,也不好说。”那司机哈哈一笑,继续自谦:“诶,我哪敢同书院的老师比。我们有一个交流会,经常交流跟客人聊天学到的东西,也有人通过这些开始自学的,我这算啥子,比我厉害的师傅多的是。”
牛文正此时心头有许多关于世界、宇宙、社会的问题想问,但和此人不熟,又有些不好意思。牛荣华不知是何想法,接下来和对方闲聊的尽是收入如何、是否辛苦、子女多大、在哪读书、点评路况等一般话题。司机虽然健谈,对此类话题大约也有些疲劳,也就笼统客套几句。车子又行片刻,便已到达目的地。等车停稳,牛文正便拿上后座的行李,再去后备箱拿剩下的行李,牛荣华则在车中付账。二人都下车之后,那出租车施施然离去,父子俩站在原地充满敬仰与留恋地目送,直到车影消失。
二人走进挂着“大公枢纽”四个巨大金字的拱门,在入口处接受照骨镜和安检灵兽的检查,连人带行李都检查过后,再到售票处买票。牛文正将身份牌交给父亲,牛荣华独自去售票处买票。由于开学高峰已过,此时排队人数不多。轮到之时,牛荣华将二人的身份牌递进窗口,大声道:“大成府,两个。不要保险。”窗口中一位道姑打扮的中年女子拿着一个小型的传音筒,冷声道:“要好久的?”牛荣华道:“现在的,越早越好。”那女子在一个吐出纸张的兽头状器械上操作了几下,说道:“两张全票,到大成府,一百七十二元。”牛荣华将钱钞递进去,女子数钱、入账,从兽头口中接连撕下两张票据,机械地提醒道:“票拿到保管好,反复看,记清楚时间地点,千万不要记错、搞忘了。”
牛荣华拿着票,和一旁的儿子会合,到大厅里找座位等候。票据上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大公府到大成府,乘客名,传送厅号码和座号,出发时间。票首写着显眼的八个大字:记清信息,管好财物。牛荣华向儿子解释道:“一定要记清楚自己的出发时间、目标地点,自己的名字、身份,一点都不要记错,免得出故障。”牛文正点头道:“就是,趁机加深下记忆,免得我搞忘了。”牛荣华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钱袋,正色道:“这个事开不得玩笑啊,他们喊你记,你就记,安全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