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文宵的荒野求生正面临山穷水尽的地步。
从荇山回到村子的路蜿蜒曲折,虽说直线距离两百里,但是真要算路程的话至少有四百里。这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在前面的一个日夜里,文宵虽然看到了几只野鸡,但那不是文宵能捕捉的对象,远远的看到时,野鸡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据说,荇山的深处有一个巨大的天坑,以前曾有一支军队到此处,途经天坑时发生地震,所有人都掉进了天坑,接下来几日内荇山哀嚎不断。之后,荇山就是邪灵出没的重灾区。
而文宵什么都不怕,毕竟文宵太饿了,要是现在有一只邪灵窜出来,文宵都会试图捕捉它。
她不知已经走了几天,甚至于绝大多数时候文宵都觉得自己是在迷路。在这种极端情况下,文宵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她开始不自觉的关注那些自然界中的线条。白天时树林和藤曼在眼前摆弄着各种妖娆的姿势,晚上则是用脚来感受大地的纹理,那些线条是那样的繁杂冗长,让文宵为之着迷。
树根与大地交接时产生了线条,藤曼与大量落叶相折叠时产生了线条,天空与树荫之间产生了线条,灌木与它周围的空旷之间也产生了线条,就连文宵把自己的手放在眼前,手的边缘也是线条。
是的,没错,人的视野就是由粗细,颜色不同的线条组成的,那些线条勾勒出不同的物体。比方说,一个人看到了一辆汽车,那么在人的视野中,汽车最边沿的部分便是汽车的线条,而线条最终封闭,这不规则的封闭图形之内便是一辆汽车。
文宵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描绘着自己视野中那数量恐怖的线条,逐渐的,她的大脑开始发疼,太过关注那些无规则的线条让文宵的眼睛模糊了。这些线条到底组成了什么呢?有些组成了树,有些组成了动物,有些组成了溪水,有些组成了石头。
但文宵已经不在乎了,她不再关注那些线条具体组成了什么,而是开始思考那些线条会在什么地方生硬的转折,又在什么地方柔和的过渡,什么地方隐没不见,又在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大量无用又繁杂的信息充斥着她的大脑。有一次她差一点就没法从眼前的线条中分辨出悬崖,然后差一点踏出能让她万劫不复的一步。
来到一片浅石滩,文宵彻底不动了。她开始描摹地上那些细碎的石子的线条。文宵真的很想把视野中的石子的轮廓描出来,但这是不可能的。文宵的头哪怕稍稍抖动一下,眼前的线条就会和刚才的线条完全不同。
那么,这世界上又有多少线条的组合呢?
“……”
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一只蚊子叮在文宵的眼皮上,才让文宵这发了魔一般的行为停止。文宵闭上眼,一时间,酸痛感,刺痛感从眼球涌入全身。思维的角落中文宵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喝过水了,于是她俯下身在小溪中畅饮。
回想自己这几天的精神状态,文宵感到一阵阵的害怕。不行,不能再用眼睛看路了,这大概是邪灵影响了我。可是,不用眼睛看路的话,她要怎么前进呢?
喝够了水,文宵稍稍冷静下来。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不用眼睛看路”这一对策是完全没有用的。此时的文宵已经可以用身体的触感去感受那些线条了,手感受着风的线条,胴体感受衣料的线条,脚感受到鞋的线条。
文宵突然想起二姑给她讲过的一个脑洞大开的小故事。
【二姑问文宵:“知识之神是怎样用知识杀人的?”
文宵:“不知道。”
二姑:“很简单,知识之神只需要用无尽的知识填满一个人的大脑,让他无法再去思考其他事情,这个人的意识便不存在了,于是这个人就是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