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的狂风从耳畔刮过,坠落的那一刻,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在激素的作用下,伍天然眼前的世界更亮了几分,视线完全集中在正下方的巨大指针上。
在计划中,她理应好好瞄准再往下跳的,谁叫气氛已经到位,等她反应过来似乎少了什么步骤时,人已经身处半空。
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她努力绷直手臂,将绳圈伸向指针——
“‘百发百中的套索’?”胡桃夹子咔嚓开合了一下剪刀,“我是裁缝,不是魔法师。”
“可你不是能做出会飞的魔毯吗?”
“......那是两件事。我只能为你做出坚固的绳索。”
“也行吧,至少我不用拿藤蔓编绳子了。”
伍天然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指针于视野中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着,她的手臂像灌了铅,同样以龟速移动,头顶依稀传来玛丽的喊声,记忆接二连三地浮进脑海。在这种要命的关头,居然真的会走马灯!
她紧盯套索,看着它挂上指针,收紧。
下一刻,时间恢复正常。
攥在绳索的双手传来一股转瞬即逝的炙热,怎么也无法止住下坠的趋势,很快,十指失去知觉,绳子从手中滑开。她毫无依托地仰面下坠,脑中浮现玩具人摔得粉身碎骨的场景。
腰腹间的绳索绷紧,巨大的反作用力从腰部传来,疼痛尚未清晰,就听到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
纸牌人一家四口正沿街逃窜,两名小数字牌跑不快,红桃A和黑桃A各自抱起一个孩子,沿路踉跄奔逃。
在它们身后,木偶枪手跨出民居,不紧不慢地追击着。
纸牌人夫妇不抛弃孩子正合它意,这样它们就一个都跑不掉了。
世界真是奇怪,不久前双方分明还是邻居,不过木偶既无愧疚,也无负担。
既然有机会,为什么要放过执掌别人生死的大好时机?它挑纸牌一家四口下手并没有什么恩怨情仇之类的理由,邻居之间比较熟悉,它抓起枪的时候头一个就想到了它们,于是付诸实际。
“往这边!快啊!”
纸牌一家正奔向一条小路,木偶枪手认得那儿,里面的小巷四通八达,不利于射击。
它抬起枪口,瞄准抱着孩子的黑桃A,缓缓压下扳机。
在向后的匆忙一瞥中,红桃A看到了那枪口的指向,它放开孩子,转身扑向伴侣,试图阻止自己所预见的惨剧。
直到它刹车不及,一路撞在了墙上,布袋头枪手还愣在原地。红桃A顺着往墙上看了一眼,也呆住了,就连黑桃A将它拽入小巷时也未能回过神来。
类似的一幕正在小镇各处上演,枪声和爆炸声渐息,暴乱中竟萌生出短暂的宁静,许许多多的玩具都停下了动作,注视着无处不在的时钟。
时间在倒流。
代表着无可抗拒的末日结局的指针,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沉重,恰恰相反,当受到轻微的压力后,指针的逆向转动便一发不可收拾。
伍天然如同一个铅锤,将直刺“数字10”的指针猛地向下拖拽了一格。短暂的停滞后,指针以惊人的速度一坠到底,在惯性作用下,甚至继续拖着挂在指针底下的伍天然向右划去。
这是物理学上的契机,然而挂在指针底下的伍天然没有丝毫喜悦,她感觉自己像个拴在绳子末尾的小球被人疯狂乱甩,胸腹间传来的巨力拉扯令她窒息,尖叫声也跟着堵在了喉咙里。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暗色的表盘和明亮的天空在眼前疯狂闪烁,最终被黑暗取代。
她一度以为自己又摔成了雕像。
“姐姐——!”
玛丽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遥远,稚嫩的呼喊唤回了伍天然的意识,手脚耷拉着挂在绳子末端的她抬起头,终于反应过来指针的运动已经停止了。
她在腰上绑的绳圈松了一圈,整个人因此翻过来面朝大地。拨开眼前垂落的头发,出现在面前的竟是刻度“4”,再仰头向上看,指针赫然稳定在了刻度“2”和“3”之间。
不知什么时候,刻度“12”上方浮现出一行小字来——
【出口】。
伍天然的想法是对的,修改时间指示物真的有用。整个镇子能够定义时间的,除了从外界带来的“计时器”外,就只有末日钟,改变它就是改变时间。
只要末日钟原路返回,末日降临的时间也会延后到久远的未来,小镇将因此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