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异样转瞬即逝,但暗色的鲜血和那张写满恐惧的脸却深深刻印在了伍天然的视网膜上。
哪怕再看时,倒在那里的仍是红桃A,不过是绘在纸牌表面的五官定格,背后粘着一枚带吸盘的软弹,也无法平复那股冰冷的恐惧。
就像是满怀期待地切开一块美味的蛋糕,切面却露出抽搐的肉和内脏,断裂的血管扭动狂跳,胡乱泼洒鲜红......一股酸味涌上伍天然喉头。
不远处传来一阵短促的哭叫,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数字牌手拉着手,逃进了深邃的巷道。
一名头上罩着布袋的玩具走入伍天然的视野,它手上正拿着一把枪。它伸脚勾了勾倒在地上的纸牌人,忽然怪异地地抬高手臂,热切朝着斜对面的岔路口挥手打招呼。
“你好啊,玛丽!今天天气真不错,对吧?”
服装店后门外是一条狭窄的道路,连通不少巷道,岔路众多。玛丽半掩着身子躲在一处拐角后,脸色苍白的她同伍天然对视一眼,就踩着仓皇的脚步跑远了。
持枪的玩具人打完招呼,立即恢复了杀人不眨眼的状态,举枪瞄向伍天然。后者双眼微微睁大,迅速朝旁侧大跨出去——
紧接着往身后墙上一倒,极力稳住平衡。
枪声一响,软弹啪一声打在伍天然额头正中,她的脑袋向后一仰磕到墙壁,身体顺势坐倒在地,头向旁边轻微一歪,稳住不动了。
持枪玩具确认没有活口,端着枪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路口处。
化作雕塑的伍天然将这一切尽收眼中,如今坐在墙根的她,能看清镇上正在发生的所有事......
镇上四处起火,代表硝烟的白色烟团覆盖了天空。
正对着路口的建筑物窗口内爆出团团荧光闪烁的烟雾,还有玩具的从楼顶掉了下来,摔得碎了一地。
逃跑的玩具从路口经过,有的躲进裁缝铺藏身,很快也被那一团团用轮廓线示意的火焰逼了出来。
小巷墙壁上的钟表徐徐跳动着,一点点逼近正上方的“12”。在它抵达刻度“11”和“12”正中的位置时,天空灰暗了下来,整座小镇褪去了童话滤镜,变回了残酷的现实模样。
暗红的液体顺着石板路的沟壑汇成溪流,道道烟柱如一只只质问的手指刺向苍穹。
一道满身灰尘,难辨样貌的人影跌跌撞撞走过路口,大笑着抬起枪,一个接一个地打碎周围所有的表盘。在那人消失在路口另一侧时,枪火一闪,它的身体又从墙后倒下,不再动弹。
金色的洪流淹没小镇,将伍天然带回最初的起点,她低头望着纸上的标题行,金色的“礼物”二字越看越是刺眼,优雅的字迹染上了血和灰烬的颜色,再也不复当初的纯净。
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这个梦境,这个属于玛丽的梦境,实际是蒙上了一层儿童特供滤镜的灾难片。
无处不在的时钟倒数着暴乱开始的时间,每个玩具皮套下都是真人,宛若等待发令枪信号的运动员,广播一响,就将开始各自的使命。或作乱,或逃跑,或死亡,最终都伴随着金色洪流回到最初,永久地将这一天重复下去。
伍天然原地坐下,整个人缩成一团,拼命平复自己内心的激荡,压下想要大喊大叫的冲动,过了一会,她调出【探索助手】,强迫自己整理起第二轮探索得到的情报。
她的时间不多,容不得她崩溃。她可能还会看到那般景象数十次,绝不能在这里停下。
经过一番努力,她逐渐进入状态,在填补完整的的玛丽头像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