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这种东西就是很奇妙的啊。”

有人好像喝醉了，声音大到用音乐都盖不下去。

“遇见谁、爱上谁、和谁在一起，这些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有的人前天还是好朋友，第二天就老死不相往来，有缘无分，多少人是有缘无分啊！”

那是一群中年人，可能是下班了来消遣一小会儿。白天西装革履规规矩矩，压抑的情感迫切地需要一个昏黑的夜晚释放。

“先生小心脚下，慢点走，欢迎下次光临。”

我看着他们摇摇晃晃地离开座位，然后勾肩搭背地往外面走，走出门口，走到街上，十二月份冷风在黄色灯下旋转、弥漫、围绕在眼睛前面，就像一层若隐若现的白雾。

隔壁桌的年轻人们还在加酒，刺激的酒桌游戏让夜晚变得更加漫长。满脸通红的他们已经不再谈论未来，陶醉在当下是唯一的选择。

来兼职的学生要赶着回学校，所以我接上了他的班。

切下一小个柠檬角，在杯口外壁擦上一圈青柠汁，在外侧的边缘轻轻地沾上一层海盐。

1/3利口酒、2/3龙舌兰、一小勺柠檬汁，放入摇酒壶摇匀，从杯中间倒入。

这就是玛格丽特。

有人说憧憬是最遥远的距离。它就像高铁站候车的白线，一旦逾越，就会被工作人员用大喇叭严厉警告回去。

直到真正做了调酒师，我才发现这个工作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精彩。

所谓的注入灵魂，对绝大多数的调酒师而言都是不需要的东西。什么酒什么味道怎么调多少比例都写的明明白白，按部就班就能够实现，随意的改动甚至会引来不满。

“感觉怎么样？喝了这么多酒，第一次给别人上酒吧？”

阿飞靠在吧台边上，手里拿着一个空的玻璃酒杯。

“我可没有喝过很多的酒。”我挑了挑眉，略带着挑衅望着阿飞。

“nonono！”阿飞伸出食指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次数不重要，有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快去忙的你吧，还在这里扯犊子。”我拍了拍阿飞的肩膀，指了指身后找不到座位的新客人。

“那好。”

阿飞把杯子留在了吧台上，然后匆匆跑进了朦朦胧胧的黑暗里。

灯光随意地穿过空的酒杯，宝石一样的光点交织在凸起的棱角上，每一次的闪烁都像曾经做出的某个选择，改变的某个方向。

如果不睡觉的话，夜晚的时间是最漫长的。

不同的人聚集在这里，怀揣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心情。

任由风格各异的曲子在耳边咆哮，呼吸着在空气里迷了路的酒精，人们将一间小小的屋子包装成了梦的加工厂。

所有的遗憾一切的梦想全部的苦痛，好像都可以变成升浮的泡沫，破裂，绽放。

凌晨三点。

天彻底黑了，黑得甚至有些发亮。

今夜的故事好像也马上要结束了。

我擦着吧台上的酒杯，有些昏昏欲睡。

“辛苦你了。”

阿飞递过来一条热毛巾。

“你真体贴。”

其实阿飞并不体贴，给我的毛巾热过了头，甚至可以说有些烫手。

“咦？不烫吗？”阿飞反倒是先问了我。

“累麻了，没空吐槽你了。”

“哈哈哈哈哈，数数今天赚的钱就不累了。”

“嗯哼？听你这么说，你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