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际的寒夜压弯了老太太的脊背，她的身体越发得矮小，风露附着在她的衣襟上，老太太来给兰草送馍馍，远远地，她便看槐树下那一团身影，不出她所料，兰草果然又来到了这里。

兰草靠在槐树上，轻拍着怀中的“孩子”，眉眼安详柔和，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春神愿，游花园，摘下兰草赠伊人……”

老太太将拐杖靠在槐树上，颤颤巍巍地蹲下，与兰草靠坐在一起，她从怀里掏出馍馍，一半给兰草，一半留给自己，老太太吃着馍馍，慢悠悠地说道:

“我问过菩萨庙的神姑，人死后会去哪里？神姑说‘人都是仙子庭院里的花草，人死了就重新回到庭院里，那里会有神仙妃子给花草浇水，将在人间所受的困难都洗下去’，……你慢点吃，慢点吃”

兰草狼吞虎咽地将馍馍吃下，老太太轻拍着她的后背，兰草把饼吃完后，傻笑着注视着怀里的孩子，说道:

“那他也会变成仙子的花草？”

“嗯，会的，我们都会的”

馍馍苦涩而又僵硬，老太太缓缓咀嚼着，粗糙的麦麸如石子般，生硬地划过喉管，她咽下最后一口馍馍，也咽下了她的一生。

兰草歌声渐渐衰弱，她们合上双眼做了一个美好的迷梦。

………………

许清野看着她们依偎在一起的尸体，明明只差一点点，一切都会好起来，此刻许清野只觉得天旋地转，陷入无序无常的漩涡之中，命运给予她致命一击。

许清野木愣地站在原地，感受不到冷热，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死掉呢？”

周世辰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他温柔地说道:

“大概是苟员外怕兰草离开后，他做的那些事情被传扬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才杀了兰草她们，我们晚来了一步”

“难道是我的出现，才害死了她们吗？”

周世辰没有再说话，许清野耳边突兀地响起，“善心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便是代价吗？时间从她身边流过，愧疚将她的灵魂吞噬殆尽，周世辰只是说道:

“人事无常，不必太苛责自己，为了这两个下人，你已经做到能做得够多了”

闻言，许清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她猛然地想到，“对了，周世辰也是这里的人，下面人的命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他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因为自己”

许清野讽刺地一笑，是对自己，也是对这个世界，作为异类的她拼命地抵抗，不过是蝼蚁撼树，到最后也只是个笑话吗？

许清野将兰草与老太太安葬好，她不知道老太太的名字，只好在墓碑上刻上“双兰之墓”。

周世辰让马车向着城外驶去，许清野坐在马车之中，听着街边的喧闹之声，她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周世辰见许清野情绪依旧低落，他安慰地说道:

“这次的事件，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等离开梁阳后，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可以自在地做任何事情”

“自在吗？”

兰草命运由苟员外摆弄，苟员外的命运可以由周世辰摆弄，周世辰又要听从于周世奇，就算是站在顶点的周世奇，他的命运又被系统所改变，如此层层嵌套，严丝合缝，这个世界哪有什么自在可言。

许清野感觉自己就算是出来了，也毫无意义，她漂泊的浮萍一般，随波逐流，找不到未来方向。

系统:“已升级完毕，系统2.0全新版本，更智能，更全面，全力为宿主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