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叹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却见刚才跟随枫进来的浩依旧立在门口处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殿下,臣妾有要事禀报,还请屏退左右。”
她看了浩一眼,不作声色,复又向枫施礼道。枫闻言抬头冲着屋里环视一圈,见除了浩并无旁人在。“此处并无旁人,浩是禁卫军总领,更是本王的贴身侍卫,本王认为浩没有回避的必要。”
枫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不耐烦,疑心温若琳不过是在故弄玄虚。
“殿下,便是臣妾的贴身宫女,臣妾也令悉数回避了,若不是重要之事,臣妾自是不敢违抗殿下的旨意,来殿下的书房求见。还请殿下下令浩总领回避一下。”温若琳抬起头,眼中透出一番委屈的神色,语气虽然温和却不失坚定。
枫惊愕的抬眼看她,她如今的神情令自己想起初见她的那天,她也是这般侃侃而谈,丝毫没有面对王室成员应有的扭捏和畏惧。
若不是因为她是温峤的孙女,自己对她或许并没有那么多厌烦之意。
枫冲着浩看了一眼,浩识趣的冲他一躬身等候他的指令。眼下屋里只有太子妃一人,料想并没有什么危险。枫冲着浩略微点了点头,浩丝毫没有迟疑,依言行礼退下。
待屋里只有他们二人,枫有些不耐烦道:“如今这里只你我二人,太子妃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温若琳这才从袖中取出那方汗巾,走近书案,递了过去。枫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疑惑的冲着她道:“莫非太子妃夜里前来,所说的要事,就是要送给本王一条汗巾?”
温若琳摇头道:“并非殿下所想,这汗巾是梁尚宫今日自聂宝林屋里搜出的物件。”
“哪个聂宝林?”枫显然已不记得此事。见太子不接,温若琳便将那汗巾直接放在桌上,退后一步,口中答道:“聂宝林当日被人举报夜不归宿,殿下那日在臣妾院子里说交由臣妾全权处理。臣妾念她当日重病在身,允她先将养了几日,后来母后派了梁尚宫前来辅佐臣妾审讯,今日梁尚宫在她屋里搜出了这条汗巾。”
枫瞥了一眼桌上的汗巾,不以为然道:“既然已有物证,太子妃按照宫里的规矩办就是了,若是不明白规矩,就去问一下那些尚宫。想是宫里好久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了,估计她们也正憋着一股劲,定能助太子妃大显身手,树立威严。”
温若琳听出他语气中的讽刺,想是他以为自己前来是为了邀功。
她脸上凄然一笑,这些日子早已习惯了枫的冷言冷语。“殿下,若是真这么简单,臣妾必然按照殿下所说的处理了。只是还请殿下仔细看一下那条汗巾。”
枫听她话里意思有些奇怪,定定的朝她看了一眼,她一贯做事并非这般吞吞吐吐之人,见她面上神情郑重,不似说笑。便免不得从书案上捡起那条汗巾,仔细翻看起来,待到看到那个银丝绣的浩字,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虽然叫浩的人必然很多,但是他确定这条汗巾决然就是禁卫军总领浩的。
别人或许不知,一般侍卫腰带上名字都是用红丝线绣上去的,唯独浩的名字,是他特许内制局用银丝线绣制而成。
“此事还有何人知道?”他盯着温若琳,面色严肃,一字一句似是从牙缝中挤出。
“汗巾之事,因为是梁尚宫当众搜出来的,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只是这字,只有臣妾和本宫的贴身宫女绣珠知道。当时臣妾看到这字,便收了起来,并未再让梁尚宫细看。”温若琳从他神色的变幻上已能猜出,这条汗巾的来历果然不是那般简单。
“太子妃有何打算?”枫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看出她的意图,灯花一炸,屋里烛光闪烁,一明一暗。
温若琳神色如常,她静静的低下头平静道:“殿下,后宫聂宝林那里,本宫自然会按照宫规处置,只是这条汗巾的主人到底该如何处置,还请殿下自己做主,臣妾今夜前来,只是知会殿下一声。”
“这宫里叫浩的人多了去了,太子妃如何认定这汗巾是浩总领的?”枫眼神瞬间闪烁却又归于平静,冷静下来却担心自己是上了她的圈套。
“殿下一再误会臣妾,臣妾从未说这条汗巾是浩总领的,当时搜出这条汗巾时,梁尚宫认出是禁卫军之物,臣妾看到这个绣字,是担心此事或许会将浩总领牵扯在内,给殿下平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臣妾便将这汗巾藏了,不曾给其他人见到。臣妾作为太子殿下的妻子,只会想着尽力帮夫君排忧解难,如何会想着拿什么事来要挟殿下?”温若琳此刻言语中多是委屈酸楚,自己无论做什么事,太子都会误会自己别有用心,这让她心里有说不出的痛。
“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枫并非铁石心肠之人,此刻语气变的温和起来:“汗巾之事,本王自会处理,太子妃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温若琳依言告退了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听枫又叫住她。“这证物你给了本王,万一刑讯司那边追究起来,你却如何交代?”
这是自打温若琳进宫以来,枫头一次言语平和的对自己,且带着关心。
她心中顿时一暖。“臣妾自有说法,定不会牵连殿下。”她没有转身回头,只小声的回答。
枫怔怔的对着眼前温若琳瘦弱的背影,自打两人相识,自己就没给过她一次好脸色,句句话伤她至深,她到如今竟然还在想着如何维护自己。
“谢谢你……。”枫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却是情真意切。
待温若琳听到这三个字,瘦弱的身子一震,鼻中一酸,只觉得眼泪夺眶而出,她努力控制着,尽力不让枫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温若琳走后,枫拿着那汗巾思之良久。他并不怨恨浩,但心里却有些酸楚,之前他跟浩开玩笑时还说过,若浩看上了这宫里哪个女人,只管开口,他赐给他便是。只是不明白此事浩为何会瞒着自己。
如今这事弄成这个局面,虽说温若琳答应隐瞒汗巾之事,自己也尽可能护着浩不受牵连,然而若要保那女子的周全,却是难了。
过了许久,他唤浩进屋,没想闻声进来的却是王万石。
枫问:“浩在外面么?”王万石听出他语气中有些不悦,忙回禀道:“浩总领去巡视去了,殿下若找他,老奴这就去宣他过来。”
枫迟疑了片刻,神色有些黯然的冲王万石摇摇头。“罢了,你且出去吧,本王想要静静,浩若巡视回来,你叫他回去自行休息,不用过来伺候了。”
王万石口中答应着,虽是心有疑惑,但见枫今日心绪不佳,却也不敢多嘴。
这一夜,不仅仅是枫,温若琳、浩、萦素、聂晓蝶,这宫里不知有多少人都是各怀心事,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