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是个不安分的家伙，晚上又偷偷溜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少不了要被外婆数落。他已经习惯了。卡西娜是家族的长老。她的女儿艾玲，也就是阿莫的妈妈现在领导着鲸群。卡西娜42岁后就不再生育，开始专心照顾孙子辈。顽皮的阿莫是外婆带大的，虽然经常被责备，他心里最爱的还是外婆。

同龄小虎鲸中，阿莫不算体型大的，但精力旺盛，活力十足，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外婆讲故事和教大家捕猎的时候，阿莫总是挤在最前头。在外婆的故事里，天上、海底和陆地都有神的存在。

天神发怒的时候会有火球坠入海面，把海洋炸开；地神生气了会撕裂海底，喷出地火。这些情景卡西娜也没有亲历过，都源于自己母亲和外婆的口述。不过，8岁那年她确实感受了一次神的威力。当时潜在水里，她也不说不上是天神还是地神，只记得背后的一道白光把她四周的海水全部照亮。她好奇地浮出水面，顺着光的方向，望见遥远的地平线上，海翻转过来，遮住了天。卡西娜说那次她听到了神的声音，大的让她聋了好几天；看到了神的样子，布满海天之间。阿莫问是什么样子，卡西娜说像几个叠在一起的巨型水母。

而陆地上的神，也是卡西娜故事里说得最多的，就是人类。

阿莫5岁的时候，妈妈带着鲸群从白令海出发，向南巡游太平洋和印度洋。路上，外婆就提醒小虎鲸们要跟好队伍，可能会碰到人，要小心避开。阿莫从外婆那里听过很多关于人的故事，他知道海上和天上的那些神奇的大家伙都是人类创造的。这次远行，是阿莫第一次越过赤道线到南半球，他很兴奋。在艾玲的带领下，鲸群从所罗门群岛东部海域，往南沿着澳大利亚东岸穿越巴斯海峡，再向西北进入印度洋。

艾玲经验丰富，大胆地靠近一些海岸和岛屿，既是觅食，也是探察。她会派身手矫健的年轻雄鲸在鲸群外围巡逻，也会安排声纳阵列全方位获取信息。除了要避开船只密集区外，还要避开渔网。

鲸群经过瓦努阿图时，在一个小海湾停留了一段时间。阿莫第一次看到了人类的样子。

艾玲是明确了没有危险才让几头小虎鲸接近人类的。海面漂着几条小船，水下没有渔网；大人多数坐在船上，手中没握鱼叉；小孩多数在水中嬉戏，各个笑容灿烂。

这个海湾的水温要低一些，即使在水面，阿莫也能感受到让他愉悦的清凉。岛上的植物映在海面，阳光下海底五彩缤纷。

阿莫靠近人类时一点也不慌张。难道他们就是神吗？阿莫问自己。在他眼中，那些小小的身体，绽放的面容可爱极了。他听不懂人的语言，但能感觉到，此刻这些人是高兴的，没有恐惧，没有警惕，也没有攻击性。阿莫露出水面，鼻孔内的活瓣自动打开，猛地向上喷出水雾，在阳光下形成一弯清晰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