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年纪小,还不懂什么是护山道兵,那是太师父和师叔伯们的事情。
当然他也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变成无忌,又身负无名神功,不仅让太师父有了新的感悟,也将促使武当派在抗元大业的历史上,书写出浓墨重彩的篇章。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的石破天,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而已。
这些天周芷若在别院跟着静玄师太学那识穴辨脉之法,不在身边,这让石破天感觉好不习惯。好在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要学的东西也不少。
原本太师父打算让二伯单独教他,可没想到石破天学得太快,太师父便改了主意,让大伯、二伯、四伯和六叔轮流来教。大伯平日里忙得很,便是授课,也是教他些经文;二伯则负责教他梯云纵、擒拿手、武当拳;四伯藏书最多,也爱打猎,平时教的最多的却是些兵书操演、纵横捭阖之术;至于殷六叔,自然是跟他学剑和兵器谱。
而内功心法,却是一直跟着太师父学的。
石破天用缝衣针蘸了墨汁,在刻好的木头人上一针一针刺出脉络,然后小心翼翼地吹干。
以往石破天只知道行功运气,如今重新制作这木头人,每一针刺下去,便对应一道穴位或一条经脉的走向,而此时体内真气也会微微激荡,似有回应,再对应胡青牛师父教的针灸之法与对应穴位,原本心中对修习功法的诸多困惑,也如风吹迷雾般渐渐散去,心中豁然开朗。
太师父教他太极功时,曾说过,“真气循行于经脉之中,神敛气聚,其息自调”。又说过,“气须鼓荡,神宜内敛,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若练到如渊如泉,才能理解以柔克刚、运虚御实的法门。
起初他不甚明白,便囫囵吞枣般记下,到得刺完最后一个木头人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意随人动,心念一转,当下全身气脉贯通,循环往复,滔滔不绝。便见那窗外风吹树摇,心中似有所悟,却隐隐约约有个轮廓,说不出口。
他心神摇曳,恍恍惚惚不知所以,竟似老僧入定般,呆坐在桌前。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记忆里的一幕幕场景:
丁不四与他对擒拿手……
闵柔与他对剑……
树林里八人围攻彭和尚……
他闯入那元军阵中……
一招一式清清楚楚,而此刻想来,原本那些让自己手忙脚乱的招式,似乎在脑海中,都有了新的破解之法。石破天伸出手指,在半空中轻轻点点,心神俱醉,沉浸在对武学的感悟之中,竟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从背后传来一股温热的内力,石破天悠悠醒来,却发现窗外漆黑一片,桌上油灯已经点亮,也不知自己刚才神游到了哪里,竟然已经天黑。他回过头去,只见张三丰一脸关切地望着他,见他意识回转,便轻轻点了点头,收了内力。
“太师父,我,我好像懂了些什么。”石破天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中,轻声说道。
张三丰微笑着点点头,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着石破天说话。刚才道僮匆忙去找他,说无忌坐在桌前有些痴了,怎么也叫不醒。他急急赶来,见了无忌这般模样,似乎是进入了“悟道”的境界,才放下心来,便在一旁静静等他醒来。
“太师父,你让我理解以柔克刚的法门,我一直不明白。刚才,我刺完这些木头人,看到窗外风吹那片叶子,好像突然懂了些,又不是太懂。”石破天慢慢地说道,眼神中遏制不住地喜悦,“你看那风没有形状,却能吹动山上的大树,水也没有形状,却能冲过阻碍的石头,这风和水,是不是,就是以柔克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