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我开口,林远驾着黑色小马停了下来。
“赵年,雨要来了,先和好吧。”
林远侧过头瞥了我一眼。
“正有此意。”
我开口对着林远说道。
刚一说出口,我又勾起嘴角笑了笑,林远自打来到山上之后就天天与他一起上山爬树摘花,下河捉鱼摸虾,黔山的气候他自然十分了解。
我八岁时,师父从山下拾回来了一个浑身污泥,长得瘦瘦巴巴的小孩,本以为小孩身体太虚弱了,活不成了,于是师父就为他做了一口棺材。
没想到刚把这小子放进去,他竟然就直接坐起来了。
饶是见惯了鬼的师父,在那一刻竟然也被吓的连着退了好几步。
见他醒了,师父便领着他去洗浴,没想到这小孩洗干净出来后竟清秀极了。这便是林远来到黔山的原因,我常在想,若是提早知道林远长大后如此讨厌,当初就该抓紧把棺材板子盖上才是。
黔山派的道人一向白衣飘飘,所以黔山道士又被民间称为白衣仙,但林远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穿上白色道袍,总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师父拗不过他,也只能顺了他的意。
因为林远曾经“死”过,加上总是一袭黑衣,于是便有了黑无常这个外号。
若是黑无常范八爷知道人间有个贱小子的外号是黑无常,怕是得给八爷气的直接上来提人了。
“这匹坏马死活不肯走。”
林远跳下马,小黑马一下便从林远的身旁冲到了我面前,不停的用额头蹭着我的脸颊。
“小黑,小黑。”
我连忙开口制止着。
小黑不肯走是有原因的。
自从我腿瘸了之后,小黑貌似是整个黔山上最难过的那个,我一去寻它,它便欣喜若狂,但一看到我的瘸腿,它便愁容满面。
许是小黑也舍不得我继续拄着拐杖走路吧。
小黑是从山下跑来的,在我们年幼的时候,小黑便是一匹瘦弱不堪的小马,没想到长大之后,小黑变成了一匹瘦弱不堪的老马。
这让我不禁怀疑小黑是不是随了林远,就算一顿三碗饭,顿顿胡吃海塞,仍是那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模样。
我将木拐握在手中准备上马,但却久久无法迈上去。
并非是我不愿骑马,而是因为瘸腿后每次上马都十分困难,若是没有别人的帮助,我怕是要摔个一两次才能勉强上马。
或是习以为常,林远站在一旁展开双臂:“行了年瘸子,别逞强了,来哥哥抱你上去。”
说罢,林远勾起嘴角嘚瑟的笑了笑。
我自然懒得理会他。
登徒子。
因为右腿受伤十分严重,所以我每次走路都会僵直着右腿,一小步一小步的朝前挪,那样子很丑,可林远却喜欢跟在我身后偷着学我瘸腿的模样。
“哎呀,同你玩笑的,来吧。”
林远拦在我眼前。
我颇为无奈,也只能让林远将自己扶了上去。
因为我身高足有八尺,浑身肌肉,不仅比林远高了半个头,更是比林远重了许多。
所以林远每次抱我上马的时候也很是吃力。
送我上马的方式也很滑稽,林远先是要弯下身抱住我的腰,然后起身将我托上去。
颇考验腰力。
勉强上马后,我才笑着拍了拍林远的肩膀:“谢谢你啊伯之,不过我怎么感觉你最近臂力弱了?是不是疏于修炼了?”
林远喘着粗气,双手叉着腰,没好气的对着我道:“还不是因为你太重了,能不能学学阿苑,为了成婚,还专门跑了几日的步呢,就为了瘦那一斤半两。”
我伸出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若我记得不错,阿苑刚开始跑的时候就后悔了,转而去吃了好几碗炒饭吧?”
….
林远也懒得再说了,自顾自的朝前方走去:“年瘸子,路还有多远啊?”
我看着前方,寒风凛冽,来势汹汹的扑了上来,躲闪不及,顿时如同身坠寒冰一般:“八百里。”
“八百里?!年瘸子,你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林远诧异道。
我笑了笑,随即看向林远:“伯之,谢谢你。”
谢这个字有些过于肉麻了,所以林远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见他目光不屑的看了一眼我:“要谢就谢你是个瘸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