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县县衙的公堂之内,气氛本就紧绷得如同即将绷断的弓弦,李承乾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一出口,刹那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堂内悠悠回荡。
这天下,长久以来,陛下便被奉为神明一般的存在,犹如高悬天际的烈日,光辉万丈,庇佑万民,谁敢轻言陛下也会犯错?
这般念头,在众人心中,向来是大逆不道、想都不敢想的。
唐望听到李承乾这话,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狂喜。
他忙不迭地整了整身上的官服,双手抱拳,对着钱舒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声音里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钱县令呐,您可都听得真真儿的,此人简直目无王法,竟敢在这庄严公堂之上,公然藐视陛下。”
“依我大唐律法,此刻在座诸位,皆是人证,如此铁证如山,足以给他定罪了,钱县令!”
说着,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眼睛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钱舒望听闻唐望所言,一张脸瞬间僵住,想要挤出一丝苦笑,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他只觉此刻自己仿若置身于熊熊烈火之上,焦灼难耐。
在这为官生涯里,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深刻体会到这官职竟如此棘手难当。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略显疲惫地看向唐望,无奈开口:“这事儿不还在论辩当中嘛,急个什么呀。这位先生的话,可还没讲完呢。”
“别忘了,我大唐律法明文规定,但凡有冤情,务必让人把话讲完。”
“不管这人有罪没罪,都得依规办事。”
唐望听了钱舒望的话,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眉头紧紧拧成了个“川”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缓缓转过身,再次看向李承乾,大声质问道:“陛下怎么会有错?”
“没有陛下,能有咱们如今这般安稳富足的生活吗?”
“陛下的恩泽,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庇护着我等黎民百姓,这般大恩大德,岂是你能随意诋毁的?”
李承乾面色沉静,神色间透着一股从容不迫,听闻唐望的质问,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又坚定地说道:“陛下亦是凡人,而非那超凡脱俗的神仙。”
“只要是人,食五谷杂粮,受七情六欲所扰,又怎能做到毫无差错呢?”
“这世间,从古至今,便没有十全十美的人,陛下自然也不例外。”
唐望一听这话,不禁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不屑,冷哼道:“哼,瞧你这怨天尤人、不学无术的酸腐书生模样。”
“不过是读了几本破书,便自视甚高,觉得能肆意批判朝廷了?”
“朝廷的大政方针、决策部署,岂是你等平头百姓能随意置喙的?”
他向前迈了一大步,双手叉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姿态,继续说道:“若你觉得大唐不够好,那便付诸行动,去建设它。”
“要是你觉得朝廷有弊病,那就等科举开考,凭真才实学入朝为官,为朝廷出谋划策、效力尽忠。”
“大唐的繁荣昌盛,靠的是我等臣民齐心协力,而非你在这儿一味地抱怨、谩骂。”
唐望越说越激动,情绪愈发高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你脚下站立的这片土地,便是你的大唐,你是什么样,大唐便会呈现出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