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监狱的基地里也亮着灯,从玻璃门里照出来,将绘里世笼罩在其中,她停下脚步,隔着几级台阶回头,莫名在这样的氛围里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寥落。
“想什么呢?”但四目相对间,他又弯起眼睛笑了起来,潇洒地冲她挥挥手,“朝前走啊。”
她微微一怔,然后也笑起来,转过身,脊背挺拔,再不回顾。
温暖馥郁的木质香调裹着存在感强烈的酒气飘飘荡荡地迎面而来,明亮的灯影里少女渐行渐近,像只收拢翅膀的白鸟般闯入出来透气的乌旅人的眼帘。
她也看到了他,向他点了点头权作打招呼,和他擦肩而过,径直走进了盥洗室。
第一次喝酒就这么没轻没重,加上车里密闭性太好,兼之香水味太呛鼻,种种debuff让绘里世胃里很不舒服,在盥洗室里吐出来后才好受了些,只觉妆粉像层干掉的胶水一样黏黏糊糊地裹在脸上,干脆顺手卸了妆。
她没想到路上遇到的乌旅人还等在门口,看到他时有些茫然,直到他伸手递过来一瓶未拧开的纯净水时才反应过来,接过水瓶道了声谢。
她漱过了口,嘴里的苦涩才消退了些,听见他的声音淡淡地在头顶响起:“你喝酒了?”
“……还能闻到吗?”绘里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嗯,你像刚从酒缸里爬出来又在香水里打了个滚。”他毫不客气地说,“你还记得你今年几岁吗?”
她卸了妆,嘴里含着水时柔软的脸颊鼓起来一块,素面无妆的干净面孔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她不是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出去的吗?其中一个还是公众人物,就这么带着她胡闹?
“我妈妈是混血,所以我应该按3/4来算。”认为哪有这么夸张的她不服气地嘟嘟囔囔,“十五岁就能喝酒了。”
“这根本就是歪理吧?”
他顺着她的话吐槽,话出口才意识到哪里不对:讲道理,他们又不熟,递瓶水给她漱口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她喝了多少酒难受不难受有的是人着急忧心,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这些甚至让他感到了一点烦躁的想法并没有在他心里持续多久,因为她抬头看向了他,眼睛不像从前那样神气过头,看人时总是带着仿佛能径自刺穿人瞳孔的凌人锐利,迷迷蒙蒙的氤着水汽,但依然很好看,像被夜幕与缭绕的薄雾温柔地侵吞包围的海面,几点星子依然倒映于其中,闪烁着明亮却不灼人的光彩,那是她比虹膜的颜色要稍深一些的瞳仁。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她整个人似乎都松弛了下来——他对人的气场变化总是很敏锐,面对她时好像尤甚,就像赛前他也看出了她的疲惫一样——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漫长的旅行,虽然疲惫,但是因为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所以由衷感到了安心。
于是他再开口时还是软化了语气,轻声问:“很开心吗?”
这本来应该只是句随口的问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几个字在舌尖转过一遍,便带上了几分郑重其事的“要认真回答我”的请求意味,以至绘里世都愣了一下。
他看到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回去吧?”他垂下眼睛,眼下的泪痣仿佛在灯下盈盈生辉,声音恢复成原本带着笑意的轻扬,“分不清餐厅的门往哪边开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带你过去。”
……看不起谁呢,谁分不清餐厅的门往哪开啊?
她抬脚就想走,没走几步倒退回来,迷迷糊糊地左看右看:“风口在哪边?”
“我散散酒味。”她耷拉下脑袋,“不然会被玲王骂的。”
还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乌旅人想——看来确实没有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