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昏暗的雨夜，蓟城地下的一所秘密的府邸内，关押着最近几个月失踪的孩子们。而这些孩子们正蜷缩在一起睡觉，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将会改变他们的一生……

踏入这监牢，一股腐朽与绝望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昏黄的油灯在墙壁上摇曳，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挣扎，却无法驱散那浓稠的阴霾。墙壁上水珠不断渗出，汇聚成一道道蜿蜒的细流，滴落在长满青苔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闷而连绵的滴答声。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霉味，仿佛岁月的沉积在此发酵。冰冷的石墙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每一寸都被湿气侵蚀，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无尽的痛苦。

牢房内阴暗的角落，隐约可见老鼠窜动的身影，它们毫不畏惧这压抑的环境，肆意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寻找着生存的希望。地面的积水混合着污垢，让人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黏稠的阻力。

抬头望去，天花板上布满了水珠，不时有水滴落下，滴落在十二号的身上，带来一丝冰冷的触感。铁栏上，则是锈迹斑斑，仿佛是被囚禁者心中渐渐消逝的希望。

十二号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瞬间就没有了困意，转而害怕地盯着走廊黑暗的尽头，顺带着摇醒了最为大胆的一号。

“大哥，快醒醒，醒醒……”十二号怯懦地拉着他破损不堪的衣角，悄声地说道——她固然害怕墙头的阴影，但却更为害怕因大声吵闹转而惊醒了“主人”一家，从而换来一天无休止地发泄般的鞭打。

“怎么了，小妹？”其实自从一号来到监牢，就从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眼下受到小妹的惊扰，更是直接清醒了过来，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好似能在黑夜里发光。

“你看……你看那里……”小妹贴近了一号的耳朵，小手怯怯地指向了阴暗走廊地尽头，提示着一号。

“嗯？”一号轻轻嗯了一声，就悄然往那个方向爬去，大胆地想要一探究竟——身为十二个被抓来的孩子们的大哥，他无形之中就担起了大哥的责任和觉悟，并且年纪轻轻就已通晓很多大人都不明白的事，着实是天资聪慧……可惜，他却依旧被困在这施展不开的地方，已是第二个年头，并且丝毫看不到出去的希望……

“啪”，随着一号的接近，地牢的灯光一瞬间全部被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强光也瞬间使这些孩子被惊醒被闪瞎再到完全睁不开眼……只有一号朦朦胧胧地瞥见一个大人模样的人影——看起来比起“主人”似乎更高更强壮。

“我是恨，从今以后你们的“主人”就是我了，至于原来那个……已经被我丢去喂狗了，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他的问题……”

“恨大人……”三号刚要开口，转而就发不出声来了——因为他的嘴巴不知道何时就没有了，所以才发不出声音来。

“我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要插嘴哦~记住了！”恨微微开口一笑道，却令所有孩子都不寒而栗起来，“我知道你们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的孩子。所以，今后老实地跟着我的话，我待你们不会差的……懂么？”

“……”

有了三号的教训，所有孩子都一片无言，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而后才相继缓缓看清来者的样子。

“啪”，一声响指，三号惊奇地发现脸上的嘴巴又长了回来，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这就是不争的事实，从而也让他松了口气。

“……对了，还有，”恨不怀好意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小刀，而后隔着铁栏，扔进了监牢中。

“我只需要六个人，其他的……我就不需要了，你们可以选择永远留在这里……好了，我只给你们一个时辰，”

恨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优雅地补充道，“现在你们可以说话了，还有什么问题么？”

“跟着你，可以吃饱么？”作为所有孩子最大胆，同时也是最机灵的，一号直接把众人心里共有的问题问了出来，一针见血道。

“当然可以，你们还可以享受更多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但前提是必须听我的话！”

“只留六个人？”一号在做最后的确认。

“嗯。麻利点。”

“可以给我一钱么？”

“喏~”恨转手就抛给了一号一枚铜钱，然后走了出去，吹着轻快的口哨，十分潇洒。

“老大，你这是……？”二号仿佛察觉到了一号的目的，缓缓上前逼问道，同时身体也快速朝着刀子靠近。

“你也听到了，”一号早就识破了二号的阴谋，更快地抢到了尖刀，和二号对峙着，“对不起了，你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说完，便果断地往二号身子里注入了尖刀，麻利地再次抽出，眼神里的东西开始变得截然不同起来。

“正面还是反面？”一号来到了三号的面前，逼问他的选择。

“我选……”三号说到一半，猛然冲向了一号，企图夺走他手上的那把刀，可惜，一号早就不是那个一号了，直接给他来上了几刀，送他去了西天。

“你呢？”一号看向了四号，一手攥着铜钱，一手拿着尖刀，逼问着。

“大大大大大哥……为什么……为什么……”四号早已泪流满面，不是为二号三号的死，而是为自己的生悲叹道，“……为什么就非要做个选择？！”

“你也听到了他说的话，”一号明显有些不耐烦，“我数三，二，一……”

“我选正面！”四号听完报数，迫不得已选择了正面，然后不断祈祷着自己能够在此刻面前如此凶戾的“大哥”手中活下来……

“乓~”

硬币被抛向空中，还活着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旋转的硬币——有人期待正面，也有人期待反面，而后，硬币还是落到了地下，在一阵静得连根针都听得到的时候，硬币缓缓旋转，最终浮到了正面。

“啊——！！！”四号欣喜若狂，疯狂地大声嚷嚷着，“我没死！我还没死！我就知道……”

“嘘~”不知为何，一号竟然学着那个只此一面的男人，向着四号比出了噤声的手势，吓得四号一激灵，以为一号又改变主意了，连连向后面摆着手退去，不敢再度喧哗。

或许就是这个时候，一号在所有孩子们的心中，活脱脱地成为了一个梦魇吧。七号——也就是未来的金星想道。

……

一号最终来到了十二号的面前，在此之前，已经有五个孩子活了下来。眼下，只剩下十二号一个人了。

而活下来的那五个孩子，现在是多么希望一号不要心慈手软，想要他直接把十二号宰了刚好凑成六人，但一号却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已经快要被吓死的十二号的身前，伸出手，摊开了硬币。

“选哪面？”一号的语气好像变得温柔起来，似乎在安抚这个最小的妹妹不要害怕。

“大……大哥，我选正面……”十二号害怕地回答说，同时心里默念着老天爷一定要保佑自己……

“好，那我选反面，”一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正面，我死你生；反面，你死我生。可以么？”

“嗯嗯……”十二号只好被迫点了点头，看着一号把硬币投掷向了空中。

……

老天爷，可以保佑我一次吗？保佑我得到正面，我不想死，我想出去，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大哥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为什么不可以让他去死……十二号的心里开始有些自私起来，期盼着硬币落到正面，从而自己好活下来，让大哥去死。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在许诺着和他相同的愿望——那就是想要让硬币掉到正面，从而结束自己已经罪恶的一生的一号！

苍天有眼，如果一定要选的话，那就选我吧……对不起，老二；对不起，老三；对不起，老六；对不起，老八；对不起，十一……

此刻一号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也永远没有人能知道能理解，为了确保还有一半的兄弟姐妹能够继续活下来，重新回到外面正常的生活，一号究竟是下了怎么样的决心，怎么样的勇气……一号从来就没有恨过任何人，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再度逃出去。

——他是所有人的大哥，尽管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可已经进来两年的一号早就把二到十二号这十一个人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般……难以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