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长矛走出去没多远,牛有铁就听到赵菊兰的尖叫声,恍惚间,令他想起前世的一件大事。
那是结婚后第一年夏天,赵菊兰去麦草垛下撕麦秸时,由于天黑,她也没有防备,一把抓下去,结果手里抓到一条黑乌梢蛇,当时她抓到了蛇尾巴,滑溜溜的,还把她的手腕缠了一下,她猛地一甩甩脱了,然后就挽着笼,一路哭着跑回来了。
“她又抓到蛇了吗?”
想到这里,牛有铁就哭笑不得,却又慌得一批,格外心疼,为了烧个热炕,媳妇受了委屈了。
可冬天又哪来的蛇?
又感到莫名其妙,自己连这都能想起,就立刻拔腿往回跑,远远,他就听到媳妇一惊一乍的尖叫声,仿佛一下子又把他拉回到了前世的那个阴暗湿冷的黄昏。
“快,快回来!”
“来了来了,啥事呀!”
“你来,你过来,你快过来!”
“过来了过来了。”
很快,牛有铁就感觉到,媳妇好像并不是害怕,她是兴奋,像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牛有铁大步流星跑上前,好奇问媳妇,“咋啦?”
“有东西!”
赵菊兰仍然在兴奋,嘴里含糊其辞,她似乎还不太确定那是什么东西。
“啥东西?在哪里?说清楚啊!”
看媳妇急的说话吞吞吐吐,牛有铁最后问了一句就没再追问。
媳妇也没再说,直接拉着牛有铁的胳膊往地院里跑。
“回去干啥?”牛有铁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天也不是很黑,他又突兀的以为她撞鬼了。
“去拿手电筒。”
“手电筒,嗯。”
两口子急急忙忙跑回窑拿到了手电筒,看到这两口子刚刚上了塬,又跑回来,老太好奇问了一句,“啥事呀?”
“奶,没啥事。”牛有铁轻描淡写回了一句。
随即,媳妇又一口气跑到了碾场上,全程牛有铁都在观察和猜测,问媳妇,媳妇也说不出个子午寅卯丑,她似乎也不敢笃定。
来到麦秸垛前,赵菊兰很快将手电筒打开,然后将光照射到她想要照射的地方。
“看,你看它!”
赵菊兰终于看清确认,她激动的心平静了下来,说话时的声音噎的很小很细,衬着他那张有些煞白的脸,冷艳之中居然还有几分滑稽。
牛有铁顺光看去......好家伙!
他顿时不知道该说是高兴,还是高兴,但他真的很知足,憋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还给媳妇那淡定之中的几分滑稽逗乐了。
眼前窝着一群野鸡。
很大很大的一群,让他震惊的同时又有种老虎吃天无法下爪的无力感。
这些小家伙们看起来像是才刚刚睡着,看到手电筒刺眼的光,一瞬间,又都齐齐地醒转,睁开了黑溜溜的小麻子眼,惊恐,懵逼,无助……
好像在说:哪的光啊!天亮了吗?发生了啥?
便是这种惊惧状态,因为发生的突然,它们都完全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赵菊兰此时动也不敢动,握手电筒的手还有点发抖,另只手急的没处放,摸到牛有铁衣襟上,然后狠狠抓了一下。
牛有铁当场也呆住,感觉像是一撅头挖到了一疙瘩狗头金,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也都要愣几秒,以判断眼睛所见到的东西是否真实。
赵菊兰率先反应过来,她不敢相信,自家的麦秸垛上会有这么一群东西,它们胆子太大了,居然敢......
好吧,她已经来不及想这些了。
对一个饿忙了的人来说,首先想着怎么弄死来吃肉。
可怎么弄?拿啥弄?
手抓还是拿啥弄?抓要怎么抓?
这些是她迫切想立马就知道的。
赵菊兰着急,凑到牛有铁跟前,非常小心,压低了声音问了他。
“等等!”
牛有铁也很懵。
他也急,现在才知道那是一窝野鸡,而且它们好像还不是一两只,被手电筒一照,都齐刷刷地冒出了小脑袋,没有细数,但一眼都能看出至少有几十只,这年代人虽不少见到野鸡,但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这么多就罕见。
“还等啥呀?”赵菊兰很急,她感到下一秒它们就会飞走。
这是多么天载难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