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之眸中闪过一丝怅然,他轻笑道:“他们都说,这些个孩子之中,唯有小孙儿立筠最像我。”
“当日你为了佃户竟宁愿与沈家为敌,非是我不动怒,而是你之所为,恰如我当年呐……”
沈德之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当年,我初来宋州,还未站稳脚跟之时,也是意气风发,手握一条盘龙棍,天不怕地不怕,与佃户们共同保护咱们沈家的田子啊!”
沈德之的呼吸沉重了几分,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初峥嵘的岁月,神色显得有些落寞:“没想到,没想到啊……时过境迁,时移世易,终不复当年模样……”
“哼,想我当年,也不失为一个热血少年啊!”
沈立筠看着沈德之苍老的脸庞,似乎在回忆的熏染之下,他好像也年轻了几分,回响着当年的岁月如歌。
过了半晌,沈德之突然开口道:“立筠,如果我要把沈家交给你,你会带着沈家登顶巅峰吗?”
“什么?”沈立筠面色一惊,似乎是没想到沈德之会这样说,沈立筠诧异道:“太公,立筠只是沈家的小孙儿,这样做,似是……不妥?”
“你……”沈德之缓缓靠近沈立筠,眼神中精光一闪:“你所想,你们所想,真以为我这个老头子不知道?你们所求,无非就是这个家业罢了,你们所关心之事,唯有我这个老头子要把家主之位传给谁,难道不是吗?”
沈立筠蓦地起身,拱手肃然道:“立筠以为,家主之位,不立嫡长,贤者居之,太公当自有定夺,立筠一小辈,不宜多言。”
“哦?”沈德之轻笑道:“难道你不想要家主之位?”
“自有太公定夺。”沈立筠拱手重复道。
沈德之深深看了一眼沈立筠。
许久,轻笑着,缓缓说道:“罢了,罢了,今日权当我这个老头子发发牢骚,你且去吧。记住,沈府,永远是你的家,在外诸事不顺之时,记得回家啊……”
“立筠……谨记。”
沈立筠拱手,深深施了一礼,看着太公一片衰老之相的倒在椅背上,心中一软,缓缓开口道:“太公,孙儿先告退了,过几日孙儿再来看望太公。”
沈德之抬起双目,怔怔看着沈立筠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尽头。
……
沈立筠告辞了太公,总觉得今日的太公很不一样,竟有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或许知天命之年的老人,总会如此吧。
来到后堂,沈令月端坐于桌前,似是在写些什么。
沈立筠笑道:“多日不见,姐姐竟连我回来都不知道?”
沈令月正专注之时被打断,自然是被吓了一跳,待她看清来人,嗔道:“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无所事事啊?今日怎的回来了?案子破了?”
沈立筠径直坐在沈令月身旁,摇头道:“此案太过诡谲,本以为抓了杨森便是万事皆通,却未曾想还是一头雾水。”
“你啊,”沈令月停下手中夺回笔,笑道:“案子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破的,似你这般急,可不要适得其反才好。”
“苗文走了。”
听着沈立筠突然冷不丁的一句,沈令月一愣,说道:“她……去了何处?”
沈立筠苦笑道:“自然是回家了,人啊,总要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