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维尔只是市郊一个普通的小镇,坐落在一座名为卡尔顿市的边缘地带。这里的居民以农业为主,生活简单质朴,主要依靠种植和畜牧为生。林克的农用机械厂就位于格林维尔镇的边缘地带,厂房老旧,旁边的空地堆放着不少废弃的机械零件,曾经热火朝天的场景现在只剩下锈迹斑斑的沉默。
今天的天气格外沉闷,天空中堆积着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仿佛大雨随时就会倾盆而下。潮湿的空气里带着一丝不安,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巨大的变故即将到来。林克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窗外,心情如同这天气般沉重。
林克一只手撑着额头,眉头紧锁,眼前摊开着厚厚的账本和一叠尚未付清的账单。房间里光线昏暗,唯一的窗户透进来的光被窗外堆积的旧机械零件挡得支离破碎。他的目光停留在账本上,却仿佛在看着什么更加遥远和不可企及的未来。
克从小在格林维尔镇长大,父亲是镇上知名的机械师,经营着一家生产蒸汽拖拉机的农用机械厂。在父亲的影响下,林克从小就对机械充满了兴趣,学会了许多机械修理的技能。父亲去世后,他便接手了这家已经摇摇欲坠的农用机械厂——这是一家专门生产蒸汽拖拉机的小厂。在蒸汽机的辉煌时代,这家工厂曾是当地农民的骄傲,为无数农田提供过动力和效率。然而,自从电力时代的来临让这一切变得遥远而陈旧,如今无人问津的蒸汽拖拉机更像是一个时代的遗物。市场上人们更偏爱高效的电力拖拉机,而蒸汽的轰鸣声已经变成了落后和浪费的象征。国家在不停的提倡电气全自动化,明年开始,对各种非电气的机械厂即将增加大量的税负,或许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工厂的生产线上,只有六名工人还在勉力维持,他们大多是父亲的旧部,和林克一样对这家工厂充满了情感和依赖。他们中有老迈的弗兰克,曾是父亲的左膀右臂,负责所有机械的维修;还有年轻的小迈克,从十几岁起就在这里当学徒。艾玛,这个45岁的女焊工,寡言少语,做事干练。她负责蒸汽锅炉和零部件的焊接工作,是工厂的“铁娘子”。动力技师汤姆,拥有过硬的技术,负责蒸汽引擎的调试和测试工作。还有乔治,莉兹......林克知道,他们不是为了工资才留在这里,而是为了那份无形的责任和情感——对父辈遗留下来的这份遗产的尊重。
但是情感无法让账本变绿,也无法让催收电话停下。林克盯着桌上的账单,深深地叹了口气。工厂现在几乎没有订单,仓库里堆满了卖不出去的蒸汽拖拉机和各种零部件。银行的催款函一封接着一封,压力像是一座无形的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曾试图联系一些老客户,但他们早已被市场淘汰或者转而使用更现代的设备。
今天,银行经理又打来了电话,言辞已经不再委婉,直接要求他在月底之前还清欠款,否则将启动收回工厂和土地的程序。林克知道,这意味着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会在他手中彻底终结。父亲曾经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是在他小时候,父亲带他去看刚下线的第一台蒸汽拖拉机时露出的骄傲笑容。他咬紧牙关,不愿让这份记忆就这样灰飞烟灭。
林克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破碎的光线望向工厂的空地。那里摆放着几台老旧的拖拉机,锈迹斑斑,但它们曾是这里最辉煌的见证。他知道,光靠情怀是不够的,如果不能找到一条出路,这家工厂注定会被历史的尘埃掩埋。他心里想着,也许他该试着接受时代的变化,放弃这些老旧的机器,找一份新的工作,像大多数人一样适应这个全新的电气时代。
但每当这样的念头涌上心头,他的心中便有一种强烈的反抗。他不愿意放弃,他想要为父亲的遗产拼尽最后的力气。或许,他还没有找到真正的机会,还没有遇到那个能够改变一切的契机。但他知道,他不能就这样认输。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望向那六名正在车间忙碌的工人,他们是他的责任,是他的家人,也是他战斗的理由。
林克决心再尝试一次,不管结果如何,他必须尽力而为。他拿起电话,决定联系所有可能的客户,无论多么遥远或多么渺茫,他都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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