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之中,向来不见那璀璨的暖阳,天色总是早早地便暗淡下来。
此刻,几朵乌云被凛冽的寒风驱赶着匆匆而来,刹那间,天地便被黑暗笼罩,一片昏沉。
明华微微仰头,望向那愈发暗沉的天空,秀眉轻蹙,轻声说道:
“好似要下雪了,小崽子,你家在何处呀?”
少年听闻,抬手朝着远处的山坡指去。遥遥望去,只见一片灰色的苦柏林间,隐隐约约能瞧见一处茅屋,在这黯淡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孤寂冷清。
南宫离见状,二话不说,驾起祥云,载着他们朝着那处茅屋疾驰而去。
待进了茅屋,只见屋内晦暗无比,仅有一灯如豆,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四处漏风的墙壁,斑驳陆离,似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茅屋正中央,挖了个地坑,上头吊着一口铁锅,黑黢黢的,透着一股陈旧之感。
靠西的墙角,摆放着一张竹床,上面的薄被虽打着补丁,却也叠得整整齐齐。
旁边置着两把木椅,还有一张少了个桌腿的桌子,下面用些黑岩石勉强垫着,这般简陋的物什,便是少年全部的家当。
屋外寒风呼啸而起,好似怒号的野兽,张牙舞爪。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仿若轻盈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不时,有些漏网的雪花,被那肆虐的风裹挟着,猛地吹入室内。
风入耳膜,南宫离不禁皱了皱眉头,满脸嫌弃道:
“这破屋四处漏风,还真是‘风入牛穴’,家徒四壁呐!”
少年听闻,顿时脸涨得通红,心中又是羞愧又是难过。
明华轻轻挥了挥衣袖,刹那间,茅屋旧貌换新颜。
原本晦暗的室内变得明亮起来,漏风的缝隙也被修补完好,屋内顿时温暖了许多。
南宫离大摇大摆地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端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了一口,而后斜睨着少年,开口问道:“小崽子,你叫什么名字?”
柏崖村自远古时代起,便被视作罪囚之地。
那些魔族的先祖曾犯下过错,可岁月悠悠,数十万年已然过去,此地的魔族又有何罪?却为何一出生便被定下魔族罪血的身份,世世代代都被困在这贫瘠黑暗之地?
少年听闻南宫离的问话,脸上顿时露出鄙夷之色,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心中暗自思忖:这魔尊处置不公,我便不认他为主,哼,不过和那些过往仗着灵力强大,强行闯入我家的仙魔一般无二。
南宫离见少年对自己的问话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地坐在火炉旁边,伸出双手烤着火,那模样惬意得很。
他不禁心头火起,一股掌风猛地挥出,少年猝不及防,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溅落在地上,狼狈而柔弱。
明华上前将少年扶起,运转灵力,为他疗伤。
南宫离亦是满心疑惑,方才见那少年在林中奔跑时,身姿矫捷,想来定是灵力强大的妖族后裔,却未料到如此不堪一击?
他狐疑地伸出手指,在那少年的脉搏处仔细探查起来,片刻后,眉头微挑,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这孩子血脉特殊,竟然同时拥有人、妖、魔、神兽四种血脉,且自身根骨奇佳,以至于几种经脉互相压制干扰,竟黏连纠缠在了一起,故而他每次修炼,都会痛苦万分,若无绝世灵药、神力将他通身经脉梳理重塑,他此生都不能修炼,便与凡人无异了。”
少年听闻此言,眼中顿时氤氲起一层水雾。他心中五味杂陈,难道此生便只能做个废物,在他人的欺辱之下,苟且偷生吗?想着想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明华望着少年那倔强的眼神,心中满是怜惜,轻声问道:“大叔,可知道如何给他重塑经脉?”
南宫离微微点头,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不紧不慢地说道:
“人、鬼、妖、魔、仙、神为六界,六界众生若是要修行,各有各的缘法。凡人寿短却比妖、鬼修行更为容易,魔为气,鬼为魂魄,与其他几界修行都不相同,仙、神,法力强大,却需稳固道心,否则极易坠魔。但若要粗略将其分类,那么人、仙、神三者的修行功法大同小异,妖、魔、鬼三者的法术极为相似。”
见那少年正聚精会神地倾听,南宫离故意卖起了关子,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继续说道:
“若要给这小崽子重塑经脉嘛!却是难上加难。需先用灵力强行将其经脉打断,再辅以仙芝草、血龙参、七叶清心莲等十种灵药为其筑基,接下来.....,哎呀,本尊光顾着饮酒,未曾进食......”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自顾自地嘟囔着,“小明华你听,这肚皮竟跟本尊抗议呢,走吧,本尊带你去那人界逍遥去。”
见二人要走,那少年脸上顿时浮现出几分失落之色。
明华朝那少年眨了眨眼睛,赶忙劝道:“大叔,风雪交加、出行不便,不若就在此地将就一晚,我来做上几个小菜,您也尝尝我的手艺,可好?”
少年听闻,连忙捧出竹篓,献宝似的说道:“我这里有新鲜的无觞花,加在菜里,可以让人暂时忘忧,魔尊不如留下来尝尝?”
南宫离挥了挥衣袖,重新坐下,无奈地说道:“也罢,就尝尝小明华的手艺。”
明华笑意盈盈地走到案板前,拿起菜刀,利落地切着青蒜,动作熟练而优雅。
少年在旁边殷勤地添着柴火,火苗在灶膛里欢快地跳跃着,映照着少年那略显稚嫩的脸庞。
南宫离依旧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喝着酒,时不时还哼上几句小曲儿,惬意舒适。
很快,锅里的水开了,咕噜咕噜地翻滚着,明华往锅里下了一大把干切面,不大会儿,面便熟了。她动作麻利地把面捞在碗里,依次加了佐料、撒上青蒜,又放上几朵无觞花,顿时,茅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不多时,三碗素面,两碟小菜,两碟糕点便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子上。
三人围桌而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南宫离吃完,拍了拍肚子,满意地说道:“小明华的手艺不错,比那人间的大厨也毫不逊色。”
简单的素面,却让少年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暖。他吃着面,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眼底有泪花闪烁,却又怕被他们瞧见,便耷拉着脑袋,始终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