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明白,泰山路分两头,一块叫做京东东,一块叫做京东西。
宋荃从少女这恶补了近一个月的泰山形势,已经知道了这两块地域隐隐之中极具对峙姿态。
东岳府大致处在京东西的核心地带,统领半个泰山路。京东东那边则是亦有一位铁腕娘子,姓慕容名彦达,任青州知府,俨然和东岳分庭抗礼。
东岳府知府虽说乃是黄信,但泰山路百姓也都清楚,慕容老爷的手段比黄知府血腥太多,这位至今还在和三山土匪“温情相处”的东岳府父母官,势力远不如她。
甚至,整个泰山路除了孔孟两宗毋庸置疑的,再也找不出一家能稳压慕容氏。
很简单,因为当今赵官家有一位宠爱的贵妃,一样姓慕容,正是这位一州之主的亲妹妹。
熟谙朝廷布局的相公们都晓得,恐怕正是因为孔孟在官家的眼里需要一些制衡,这位代表皇家意志的残暴知府才会上任青州。
武评上的那四人是泰山路明面上的最强武者,然而整个京东西全部衙门能指挥得动的,只有朱仝一根独苗。
然而,轩辕朱仝虽然排在武榜末端,但却是全泰山路,乃至于全天下武人最鼎立的一块牌坊。
义薄云天美关公之名,实在如雷贯耳。
朝廷不在乎武人的武功孰高孰低,她们只关注两件东西,一个叫做忠,一个叫做义。
宋荃在脑海里把这些大致都盘算了一遍,当即明白朱仝这个名字到底在东岳有多重要。
忠义的象征且不去提,美关公却也实在名副其实,的确是美的出水。朱仝此刻端坐在自己面前,皓月明眸,发如长河,配的上宋荃对“英气”两字的一切想象。
青袍女子性情拘谨,此刻见到两位司首都如此重视自己,答谢道:
“朱某定不负两位相公期望。”
“朱节级。既然如此,我就把宋司首的习武大业,和他的毕生安危,此刻都托付于你了。”
江齐先是拉起宋荃的手,再拉了那高挑女子的,做个媒人让他们先牵在一起再说。
少女踢了男人一脚:“宋相公,拜师。”
“这怎么行。”朱仝面色慌忙,“宋司首金紫衣冠,下官却只是府中两院牢狱里一介青袍,哪能受得宋司首如此恩义。”
“朱姑娘不必多言了。”宋荃面色凝重,就要行拜师礼。
“万万不可!”少女有些心急了,“宋相公,江相公,这实在坏了规矩。我是您二位的下官,怎能如此称我为师。”
宋荃见她实在固执,也就劝诫道:“朱姑娘过于执拗了。须知道当日圣人都尚且不耻下问,何况我这一介凡俗呢?”
“无论怎么说。”朱仝紧抿嘴唇,“我辈武夫,文武有序才是正道。况且我还是魔君命格,戴罪之人。朱仝在此谢过宋相公恩义了,但这拜师一事,恕某实在不敢承受。”
江齐听他两个相互推让了许多时候,着实心烦,只嚷:“麻烦,麻烦,真是麻烦。这泰山人,哪怕是武夫,都恁讲究了!”
“宋荃。”她竟罕见的直呼其名,“这样,朱姑娘唇红齿白的,有目咸怜。你把她收了做小,什么师傅不师傅礼节不礼节的,日后,只管叫她娘子便是了。”
宋荃:?
果不其然,青袍女将听到这话,脸红顿时到了耳根,半句支吾不出来。
江齐似乎是还嫌闹得不够大,还走到女将面前,指着她的脸颊一哄而起:“瞧瞧,瞧瞧,你见这脸蛋,不心动吗?还有这好生养的身材,本姑娘见了都羡慕不已,如今送与你滋润,给你生一堆女娃娃……”
宋荃脑袋上都要冒黑线了,感情这少女想的也真是远,又在这里乱点鸳鸯谱。
他想起来也正是上回,江齐跟个闹市里卖猪肉的一样,也是要把郑天寿那个绿袍儿推销给他,这次面对朱仝居然又动了歪心思。
他赶紧让江齐闭了嘴,好生安抚朱仝道:“朱院长,她口不择言,尽是些粗鄙之语,你不要当真,不要当真。咱这位副官脑子不正常……”
少女见一事不成,轻声又在一旁嘟囔:“本姑娘只是想找个好妹妹而已,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