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多数时候,是对方在说,而她拣着重要的回答罢了。
至于萧玠,女人家的话题他也不好参与,便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照看绵绵。
日暮,卫三回府。
「阿阑。」
他瞧见厅里坐着的一家三口,目光转到叶星阑身上:「这几位是?」
叶星阑向他解释:「这是摄政王夫妇和小郡主。」
卫三吓得腿一软,当即便要跪下:「草民叩见…」
慕珍喝了口茶:「不必多礼。把我们当作普通客人对待就好。」
卫三连连称是,擦擦额头上的汗。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又岂敢真的将他们当作普通客人对待。摄政王的威名,他又不是没有听说过。
「瞧着天色也不早了,王妃你们不如留下来与我们一道用晚膳吧。」叶星阑提议道。
慕珍婉拒了她的好意:「不了。客栈里还有我的两个婢女在等着呢,今日便算了。他日若有机会,我们定当与你们不醉不归。」
「王妃还真是爱说笑。」
叶星阑也被她的话逗笑了:「夫君,那我们便一同送送王妃他们吧。」
「要的要的。」
卫三略微抬起头,做了个「请」的动作:「王爷、王妃和小郡主这边请。」
茶杯碎裂的声音打破了原本应有的平静。
慕珍失手打翻了茶杯,扶着桌角,身子微微颤抖:「你…你…」
方才卫三一直低着头,她都没有看清楚他的面容。
现在,她看清了。
众人全都不明所以。
萧玠牵着绵绵,颇为担心地拉起她的手。
果然,掌心已经被桌角硌出了一条红痕。
他十分心疼:「怎么了卿卿?」
慕珍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只是问卫三:「敢问卫公子,你上头的两位哥哥,从小到大可曾离开过句容?或者你可有弟弟,曾离开过?」
卫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所言何意:「禀王妃,卫三上头两个哥哥自小便生活在此处,除了生意往来从未离开过半步,至远也就是去京城且待上三五日便回来了。而草民的两个弟弟都未及弱冠,也不曾离开过。」
慕珍有些失落:「多谢。」
「王妃客气。」
自打从卫府出来,慕珍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萧玠是看破没说破。
直到回了客栈,哄睡了绵绵,二人洗漱完毕之后,萧玠才上床搂紧怀里的人儿:「卿卿,方才你是怎么了?怎的看到卫三反应那么大?」
左右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慕珍就是怕他会多想:「那你先答应我,不许想些有的没的。」
萧玠无奈:「好,我答应你。」
慕珍摸摸鼻子,和他说起了往事:「我的过去你都是知道的。不过我没告诉你的是,在我十岁那年,我从山上捡了个男孩儿回来。他当时似乎是被人追杀,浑身是血地倒在那儿,那些人估计以为他死了,便将他扔在那儿自生自灭,谁知却被我碰上了。
我瞧他还有一口气,便将他拖下了山。后来他被师傅救活了,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给他取了个名儿叫阿白,让他跟着我习武。之后,我便做了赏金猎人,他也就成了我的搭档。我们两个合作得天衣无缝。
直到我十四岁那年,我接了个任务,照例和阿白合作,可偏偏就是那一次出现了意外。阿白为了保护我跌落悬崖,虽然之后我去那里搜寻过很多次,但是我都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只要一日没见到尸身,我就不相信他死了。
又过了两年,我渐渐接受了现实,不再对他有执念。之后我就被国公府接了回去,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今日之所以那么惊讶,是因为卫三和阿白长得太像了,像到我都以为是阿白回来了。」
萧玠久久没有说话。
他能说些什么呢?
在她最难的日子里,有另一个人与她心有灵犀,陪伴了她四年,见证了她的成长。
更何况,那人或许可能已经死了。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更别提那人还是为她而死。
她的心里永远都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慕珍一瞧他的模样便知道他又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叹了口气,抬手抚上他的脸:「清鸿,我对阿白只有愧疚,毕竟他是因我而死。我原以为我这辈子感情淡漠,很难再爱上某个人,但是你不一样,你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是心动,什么是喜欢。别想什么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活人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
萧玠收紧了箍在她腰间的手,埋首于她的锁骨,瓮声开口:「卿卿,你不要…」
「不离开你,绵绵爹爹。我才不会抛夫弃女呢。」
慕珍打断他的话,轻轻拍拍他的背:「今晚我哄你睡。」
她哼唱起了平日里萧玠哄她入睡的小调。
萧玠盯着虚空,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卿卿,若是没有你,我会疯。
若是从未拥有过,或许还不会如此抓心挠肝辗转反侧。
得到之后再失去,等着我的便只有——
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