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院,花厅。
唐显握住云夫人指尖,温声宽慰:“堇儿已是侯夫人,逢年过节便能趁宫宴之时见到婉姐儿,不必过于忧心。”
云夫人眸底微黯,强自压下心神,谓然轻叹:
“原以为只蒋家这一路障碍,却没能料到竟有国公府这一变故。幸而你在西北时未对蒋家动手......否则,留婉儿孤身对上皇帝的‘心尖宠’,婉儿这孩子心事重,对皇上又入了情,即便有花颜相助,怕也难以成事。”
唐显与云夫人自始至终皆未将蒋家视作对手,故而对二小姐入宫一事并未有过多忧虑。
按原先计划,西北战事结束前,蒋家父子便会‘死’在战场,蒋捷色厉内荏,纵是有些心机也不足为惧,有花颜在,除掉她易如反掌......
届时后宫中以二小姐的位分为尊,外有唐家的功劳,二小姐被立为皇后也算水到渠成。
唐显听完夫人所言,揽着她的肩膀道:
“为夫自皇上十几岁时便与之合作,对其品性最为了解,所谓帝王之术,便是要心冷情绝,眼中唯有利弊权衡。青梅竹马或许存在,但皇上此举最大的原因,必是有要借助国公爷之处。”
“朝中文武百官各有心思,势力盘根错节,世家门阀众多,仅江南一地便足够令皇上头疼许久,施恩与庆国公府,不失为将国公爷化为一把利剑,为其所用......
况且,皇上怕是早已忌惮咱们唐家,若不是商行干系重大,未必不会升出别的心思,如今若有国公府介入,不失为平衡之道。”
云夫人何等聪明,瞬息之间便已洞悉其中关窍。
唐显幽幽道:“沉湎于情爱的帝王不少,但咱们这位初登大宝,心怀的乃是他顾家天下。”
......
纯妃的仪仗浩浩荡荡行过府前街,沿途百姓围观者甚众。梦竹携着明月缓缓行至队伍后方。
内监尖着嗓子高声唱和:“纯妃娘娘回宫,广施恩泽,铜钱洒地福泽至,愿百姓咸沐皇恩,家宅安宁,岁岁丰饶。”
梦竹听到内监唱罢,即刻吩咐众侍从将手中大把铜钱洒向撒出,路旁百姓纷纷跪地叩首,口中欢呼谢恩之声此起彼伏。
闵尚仪同花颜道:“此乃回宫仪制之一,百姓们得了铜钱,系以红绳,为家中孩童佩戴,以求福佑。一为彰显皇家恩泽,二则有祈福求祥之意。”
花颜微微点头,谢过闵尚仪,这位闵姑姑在尚仪局当差,也算历经两朝屹立不倒,在后宫一众女官中颇具威望。此次她屡屡向纯妃示好,花颜记在心内。
纯妃娘娘的仪仗自西华门入宫,只有皇后的凤辇才有资格走皇宫正门宣德门。
抵达西华门时,宫门缓缓敞开,内监率先踏入宫门,向内通禀。纯妃整肃仪容,在闵尚仪的搀扶下徐步下辇。
“请纯妃娘娘随奴婢前往福宁殿谢恩。”
花颜趋前扶住纯妃的手臂,闵尚仪在前徐徐引路,众人过了西华门,一队宫人手捧锦盒,在嬷嬷带领下先行往会宁殿而去,梦竹带着蕊珠等人与花颜分开随行。
宫墙似海,殿宇巍峨,似无声威压。
风拂衣袂,唯闻环佩叮当,花颜与纯妃行走于幽深的宫道之中,二人行至中途,几乎同时抬眸,唯见头顶一方湛蓝,纯净得不染纤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