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阵之后,许显纯才说出来意:“秦王殿下,在下锦衣卫许显纯!如今陕西大旱,灾民遍野,奉陛下之命,令王爷带头捐银放粮,以为西安士绅之表率,救济陕西百姓,普朱家子孙之恩德!”
没错朱由检打的就是秦王府的主意,明末这些藩王一个个肥得流油,可中央朝廷呢?却捉襟见肘,甚至这些贪得无厌的藩王还不断兼并土地,将本该纳税的田地,纳入自己名下,导致朝廷收入越来越少。
有的甚至还不满足,派出藩邸属官借着王府名义去各地作生意,可以说大明的这些藩王就像好吃懒做的吸血虫,吸着大明这条老龙越发枯竭稀薄的龙血。
以秦藩为例,仅西安府内,秦王府就占据至少 8900顷良田,而平凉府固原,民间田地仅 1300余顷,王府庄田却有数万顷之多。
这是什么概念,一顷良田种小麦的话可以产一百石以上,估算秦王府有田五万顷,那就是五百万石!!!一石大约一百二十五斤,乘起来就是大概六亿斤!
明朝百姓一个月的口粮量约为30升米,也就是0.3石,37.5斤,也就是说足够一百三十多万人吃一年!多么恐怖的一个数字!当然现在是灾年,可即便如此养五十万人一年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更别说朝廷还给你秦藩岁禄一万石的米了,如今陕西百姓民不聊生,路有尸骨,你身为皇室秦王,焉能不作出表率?
哦,就准你先前骂老子,在奏疏里说我,不维大明江山,不爱王,不爱勋贵,不体恤百姓,不护朱家江山是吧。
朱由检打算先拿秦王府开刀,要是朱谊漶锱铢必较,毫厘不舍,看不清形势,那就休怪他下狠手了,陕西无数百姓尚嗷嗷待哺,我夙兴夜寐,孜孜不倦处理政务,你们想隔岸观火?不可能!
可朱由检还是低估了这些藩王的吝啬和自私程度。
朱谊漶听完许显纯的话,眉头紧皱,沉默不语。从我口袋里掏钱粮,不是在挖我的命根子吗?造孽啊,白花花的银子和粮食怎么能被那群饥民所糟蹋呢?狗皇帝在想什么?还是不是我们朱家的人了?咱们朱家自己的利益都不维护,在想什么?
以我们这些现代人的观念,是很难理解明末这些锱铢必较的藩王,浆糊一般的脑袋里在想什么的。
历史上李自成率军返回陕西,直逼西安城,当年是冬天,守军没有冬衣,有人劝末代秦王给士兵穿寒衣,但被拒绝了,导致将士们士气全无,干脆开门投降了。
朱谊漶脸上露出极为勉强的笑容,目光躲闪:“陕西遭灾,百姓哀嚎,本王也是感同身受,只是他们遭了灾,我王府治下田地也遭了灾,今年收成不好,怕是力有未逮啊。”
许显纯哪听不出这是推辞之言?在来西安时,陛下和他就通过在秦王府内的暗线得知,秦王至少有银三百万两!王府各地仓库粮米几十万石!
呵呵,力有未逮?骗三岁小孩呢?既你装傻,那我就不客气了。
许显纯收起了笑容,淡淡道:“哦?那看来是陛下和下官为难王爷了。”
朱谊漶一听以为有戏,继续装傻道:“是极,是极,我身为朱家子孙,天潢贵胄,百姓生灵涂炭,我自心急如焚,这样吧,既是陛下有命,我秦王府出银三千两,粮米三百石,我秦王府过些苦日子就是了。”
朱谊漶心想这下你们该满意了吧?他很是肉疼,上次他上奏疏请赦代晋二王之事,就被皇帝的软刀子逼得捐了钱,现在又要出.....真是心如刀割。
许显纯再也受不了朱谊漶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他只觉着恶心,城外数万百姓饥寒交迫,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你秦藩就拿这些打发叫花子呢!
他猛的上前一步,大声喝道:“够了!”
他眼神阴冷的盯着朱谊漶,声音没有丝毫温度:“陛下的意思是要秦藩捐银两百万两,放粮三十万石,并由王爷牵头号召西安城中富商士绅捐银捐粮。”
朱谊漶一听这数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这不是抢劫嘛?他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连连拒绝:“不行,不行,我秦藩没有如此多银两和粮米,陛下若要,将本王这王府拿去卖了换钱吧。”
他没想到紫禁城里的小皇帝居然如此狮子大开口,这已经不是在挖他的命根子了,而是在要他的命!得拒绝!一定得拒绝!真当自己是散财童子了。
许显纯却步步逼近,语气森然:“王爷确定不奉命?”
他拔高了语调:“这可是陛下亲口玉言,秦王你敢违抗吗?”
被他这一声喊,朱谊漶倒是不怕了,想当年神宗在的时候,对自己也是礼让三分,现在坐在龙椅上不过是一个小皇帝,有什么可怕的!
他冷笑道:“就算陛下亲自来了,本王也这样说,许大人请回吧!”朱谊漶下了逐客令。
“好!王爷别后悔!”许显纯沉声道,然后深深的望了这位秦王一眼,转身步出了殿外,围在周围的飞鱼服也跟在他身后,如潮退去。
朱谊漶则是着看他们离去的身影冷笑不止,秦王府长史王建走过来问道:“王爷,如此会不会恶了陛下?陛下万一震怒,迁怒王爷,那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