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知命微微一怔,接着一胳膊肘打在他肋骨上,这打击感颇为厚实。“咋滴,现在没有我跟着,你还没胆子去了?放心,我会让掌门带些得力又老辣的人,跟着你的。”
李知命认真道。韩笠挨了一肘,身子站的依旧直,只是脸色闪过一分不自然,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李知命自然是走不开,七玄门里不能没有他,这些年韩笠都看在眼里。
李知命接着又怅然,背过了身去,“你小子。”
他这一走,李知命才开始羡慕,他可以天大地大,而自己可去的地方,终究是太少了,七玄门这个地方,等闲又离不开自己,李知命到这会才觉得有时人身上的束缚和枷锁既未必是有形的,更未必是恶意的,可它却能实打实的束缚住一个人,有时候一晃便是一生,一晃便是失去了瞧一瞧那无边大地的自由。
“师娘既来此信,可见情况已然颇为危急。”韩笠闷闷了一句,“宜早不宜迟,既如此,我明日便走。”
“恩。”李知命嗓子里发出一声,却并没有回头。
而韩笠看着李知命的背影,更是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却又还是都咽下去了,且低下了头,转身离开了这个书房,一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走远,李知命才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是一种怪异的感觉,在一个阳光明媚,很平凡的日子里,人却要开始接受猝不及防的分别,但李知命和韩笠均是那种理性超越了怯懦之心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是什么。
但情绪却并不会伴随理性的思考而随之消散,这大抵也就是人复杂性的一种来源吧。
李知命忍不住再次抬起,看着自己半白半绿色的【武术大师】,一时陷入了沉默。
李知命现在能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人命格是有一定上限的。
在没有特殊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自己也无法改变什么。
例如,尘世间的武学自己已经学到了尽头。
半白半绿却是自己现在的极限。
那倘若认识不到所谓的“修仙者”,自己这辈子也踏不上修仙大道。
可修仙者?
茫茫尘世,倘若不是在七玄门无意间遇到了韩笠,就问你上哪里去见一个?这世间有吗,在哪呢?便是有,如何又能与你交心交底呢?
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韩笠便是自己能碰见的唯一一个修仙者。
能见到他,是自己能改变命运的一种契机。
他一走,仅仅只是这个契机结束,仅此而已。
尘归尘,土归土,自己依旧是凡人。
“这个操蛋的世界。”李知命不轻不重踢了一脚椅子,背着手,摇着头走开了。
岚州来信,只不过是日常生活中不轻不重的一环,但是它却意味着韩笠即将告别自己的生活,山谷里将变成自己孤独的岁月,李知命一下午都沉浸在这种惆怅里,以至于吃晚饭的时间,李知命都只是埋着头,筷子在那竹鼠肉炒蘑菇里发呆般拨来拨去,似是用这种方式在发呆一样。
反倒是韩笠看着平静,只是端着碗,并拢着腿,在那和往日一般无二的默默吃饭,虽说两人早不像一年前那般幼稚的吃饭筷子打架,互扯头发了,但瞎掰扯两句都没有倒也确实是咄咄怪事一桩。
尤其是话痨的李知命,以往总是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到了晚间,收拾完碗筷,李知命坐在那发呆,由着姜云她们去忙碌,这会,从山谷外有一骑翻身而入,快步走进山谷来,在这殿外一拜。
“李小神医。”那骑士恭敬道,“明日,李小神医这批童子到了束冠礼,该是童子们成年,且选择拜入哪个峰门下了,掌门的意思是,李小神医也属于那批人,自然也该出席。”
“额。”李知命一时恍然,是啊,来到七玄门都六年多了,当初的那批童子们,纷纷都到了可以及冠的时候了,从今选一山头拜入,再过几年,十六七岁,那便是七玄门的武力担当之一。
该和师兄们一道出门,执行各种任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