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任无锋拿起那细细的消毒针,小心翼翼地穿入线孔,开始认真细致地缝合起伤口来。
他的动作很熟练,眼神专注而坚定。
随着一针一线的穿梭,原本裂开的伤口逐渐合拢,鲜血也慢慢止住不再流淌。
最后,任无锋用纱布将处理好的伤口一圈圈缠绕起来,打上了牢固的结。
做完这一切之后,任无锋的额头上已满是豆大的汗珠。
他擦了擦汗,从衣柜里找出常备睡衣,穿上,坐在床上。
任无锋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开始尝试以道家心法抵消惩戒者秘术的巨大伤害。
一夜过去,东京湾内外满是东京海事厅和岛国海上自卫队的巡查船只,“跳海者”却在东京湾的海边别墅里透过单向视线的落地窗看着他们徒劳无功的搜寻。
这一夜,任无锋的身体伤害缓解了许多,但是他敏锐感觉到了自己精神和灵魂在一点点迟钝和虚弱。
他原本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此时却正在染上教廷圣光的尘埃。
任无锋从冰箱和厨房的柜子里找出了一些应急食物,囫囵着吃了几口,就继续回到客房打坐。
又一日一夜过去,任无锋的筋骨在缓慢修复,但他抵消圣光伤害的努力依然徒劳无功。
他那精神和灵魂的利剑,剑身已落满了教廷圣光的尘埃。
此时昨晚“羽田夜战”引发的大动静、东京湾和日本海遍布的巡逻舰船、巨头任氏代表团怒气冲冲的到来……
这一切都引起了岛国上层人士们的关注和猜测,各种骇人听闻的消息开始流传开来。
又一日一夜,任无锋的身体还在恢复,但他无法拂去灵神之剑上的圣光尘埃。
教廷圣光继续在浸染、污染、磨蚀他坚韧的精神和灵魂。
此时,由于巨头任氏托请各方,并雇佣了不计其数的商船、货船、渔船搜索整个日本海域寻人,“羽田夜战”的真相再也包不住,终于在岛国上层和全球豪门大族间传开。
加藤美雪、千代夫人、叶欢颜、夏笙歌、詹妮弗、贝当夫人等人也是在这天收到的噩耗。
由于家族势力的大规模进入东京和岛国,生命之危缓解再不必担心暴露的危险,任无锋便放开了全部戒惧,全身心投入到了对圣光秘术的消解努力中。
又一日一夜,任无锋不仅徒劳无功,而且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过目不忘的他对一些事情的记忆正在变得模糊不清。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悄悄地在他的脑海深处搅动着,将那些珍贵的记忆一点点地剥离、消散。
难这诡异的圣光污染的力量,竟然在解离或封印他的记忆?!
为了确认这个可怕的事情,任无锋将那些摇摆模糊的记忆写在了一张纸上,压在了床头灯下。
此时,“羽田夜战”引发的震撼狂澜从岛国的上层社会渐渐向下释放,一些骇人的“流言蜚语”在中上层人士间辗转蔓延。
流言蜚语有些是事实,大多数则是多了杜撰和加工,夸张而离谱,与事实至少差了几百里。
深田宫子听说了这些可怕的“流言蜚语”,许多和帝王恺撒有过亲密时光的岛国女人们也听到了这些可怕的言语。
又一日过去,任无锋在明月升起时,抽出了压在床头灯下的纸张。
任无锋反复阅读着文字,最终确认了:他对纸张上记录的那些事件和名字,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印象、感情和情绪。
同时,他意识到自己对另外一些事情和人物的记忆也正在摇摆消退中,仿佛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
这种记忆的流失如同决堤之水,势不可挡。
与此同时,他原本坚韧的精神和强大的灵魂正遭受着无情的侵蚀与消磨,变得日益虚弱。
这股力量犹如慢性毒药一般,一点一滴地渗透进他的精神和灵魂,并且——
无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任无锋的身体。
任无锋即将完全痊愈的骨头和筋脉停止了自我修复。
而且任无锋已预期到了,在消解圣光秘术、恢复灵神之前,他的伤势将永远不可能修复了。
不仅如此,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任无锋的修为境界将会像失控的马车一般,沿着下坡路急速滑落,且没有任何刹车能够阻止其倒退之势。
每过一天,他的实力便会削弱一分。
直到成为一个普通的凡人。
甚至可能连普通的凡人都不如,他是一个虚弱的病人。
严重的不能修复的筋骨伤势,将使他成为一个随时可能破碎瓦解的人形布娃娃。
届时只要稍稍受到一些外界的强力冲击或压迫,任无锋整个人很可能就会像摔碎在地的瓷娃娃一样——
瞬间支离破碎,道消身死,土崩瓦解!
拖着这样一具身体,这样一个状态,若是光明正大回归,若是再被阴谋家们抓到一点机会——
自己将必死无疑!
任无锋此时反而完全平静了下来。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道家门徒轻声念诵着,脸上竟反而有了释然与笑意。
“复归于婴儿,复归于无极吗?”
下山的知墨道长于是甩开了那种记忆正在被清零的惊惶与恐惧,找出一本笔记本,开始记录一些重要的名字和事件。
等他写完,思考了一会,趁着自己还记得,任无锋又用别墅的座机打了一个跨国电话。
电话响了十几声,对面才接通。
毕竟是跨国电话,对面可能以为是诈骗电话呢——
“喂?”
“楚晚宁。”
“嗯?阿飞?”
“不要说话。也不要插话。不要问为什么。你就听我说……”
……
“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的,回南市等我。我需要你养我一段时间,也可能是养我一辈子。”
“嗯。我等你。我养你。”
……
任无锋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海岸别墅的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