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半夏已经砍完了人。
服部半夏身上的红袍似燃烧的火焰一般鲜艳夺目,宛如鲜血浸染而成。
而她的那张素颜却清白如雪,清冷也如雪。
红袍如血、素颜如雪的女孩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无瑕的手帕,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手中的刀锋。
芊芊素手上,刀锋的冷光,映照着天上明月的清光。
肃杀。
孤寒。
一如服部半夏寥落清冷的人生。
“咔哒”一声脆响——
破碎了一地如水般的月光。
服部半夏收刀入鞘。
随后,她缓缓走过了满地横陈的尸体以及四处流淌着的淋漓血海。
她脚下所穿着的那双苍黄色木屐,也在不知不觉间被鲜血浸染成了暗红色。
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色脚印。
在那片弥漫着血腥气息的血海之外,侍者雾棉宛如一座雕塑般静静地伫立着。
她的目光凝视着眼前这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象,青嫩的面庞上没有丝毫表情的波动。
等自己的少主走近,雾棉立刻低下了头,双手主动给服部半夏递上了打开着的苹果电脑界面——那里是族长最新的任务。
服部半夏并没去看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她微微仰起头。
女孩那双深邃如夜空寒星的眼眸望向明月。
明月高悬于天际。
月光如水洒落在服部半夏的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衣,更衬得这位服部家族百年来最为杰出的天才超凡脱俗、气质清冷。
就这样,服部半夏静静地凝望着明月。
侍者雾棉也低头躬身不语。
良久之后,红袍女孩那清冷而平静的声音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谁?”
虽然只是简短的一个字,但其中蕴含的威压却让人心惊胆战。
听到少主的问话,雾棉微微抬起了头。
不过,她的双手依然稳稳地高举着那台苹果电脑,不敢有丝毫懈怠,同时以无比恭敬的语气回答道:“回禀少主,是任氏家族的少族长,那个三年前名噪东京的帝王恺撒。”
服部半夏一愣,收回了目光,低头去看电脑屏幕。
过了一会,服部半夏才盯着雾棉。
她的唇角忽然扬起一抹灿烂而又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容,用一种幽幽的、淡淡的声音开口问道:“服部家是想被灭族吗?”
竟让我一个明道境修行者去杀任氏这种庞然大物的嫡传少族长?
父亲大人和长老们是疯了吗?
雾棉侍奉服部半夏已有数年,知道她这是想要杀人的前奏。
雾棉腿脚发软,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这是秋晓宫亲王的命令。而且——”
十九岁的侍女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根据已知情报,帝王恺撒并非常人,也是修行者。
综合评估,族长和长老们认为,他应该也是明道境的天才强者。”
只要帝王恺撒也是修行者,更是明道境的天骄,那么同样明道的服部半夏与之争锋,乃至赌命,就是年轻修行者之间的私人事情了。
不是以修行者凌暴世俗犯众怒,也上升不到家族死斗的地步。
“明道境吗?”
二十一岁的服部半夏微皱起了眉头,想到那些连她这么不关心八卦流言的人都能够听到的传说,又想到自己玩命一样的苦修、杀戮才将将于十九岁时成就明道——
天才女忍者脸上带着迷惑和难以理解道,“这么一个花花公子,声色犬马,淫人妻女,无所不为,竟然也能够明道?”
“他——”
侍女雾棉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一般,听起来艰涩无比。
雾棉的脸上流露出忌讳与犹豫之色,就像面对某种极端不祥之物一般。
但雾棉最终还是继续解释道:“他是隐山的弃徒,十五岁才下了隐山。”
服部半夏脸色和眼神瞬间就变了。
她的脸色变得比雪还要冷。
她的眼神变得比刀锋还要凉。
“哦,隐山吗?”
杀人如麻、从不失手的天才忍者声音轻淡,似带着崇慕,又像是愤恨,更仿佛是一种遗憾和庆幸,道,“那这个帝王恺撒,我杀定了!”
……
“这个帝王恺撒,我杀定了!”
一声怒吼响彻整个豪华的客厅,杰·沃尔顿满脸狰狞地挥动着左拳,犹如一头失控的猛兽般狠狠地砸在了那张坚硬的木桌上。
伴随着这声巨响,桌面上的茶杯和文件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杰·沃尔顿瞪大双眼,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般,他那原本俊朗的面容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扭曲不堪。
额头上青筋暴起,根根分明,如同一条条青色的小蛇在皮肤下蠕动;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微微颤抖着,透露出他内心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
尤其是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右手上那两根明显与其他手指不同颜色和材质的假手指时,眼中更是瞬间燃起熊熊烈焰,仿佛要将眼前所见的一切全部焚烧殆尽。
自从九个月前那个恐怖的夜晚之后,每当杰·沃尔顿看到这两根假手指,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可恶至极的恺撒如同恶魔降临人间,轻描淡写地扭断了他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
那一刻,钻心刺骨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令他几近昏厥。
然而,身体上的伤痛远远比不上心灵所遭受的创伤。
作为美丽国豪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杰·沃尔顿一直以来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享受着无尽的荣耀和尊崇。
可如今,这残缺不全的右手却成为了他一生都无法抹去的耻辱印记。
每一次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或者不经意间触碰到那两根冰冷的假手指,都会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他的心窝,让他痛不欲生。
九个月来,杰·沃尔顿对恺撒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
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灵魂,让他夜不能寐。
无数个深夜,杰·沃尔顿被噩梦萦绕。
在那些噩梦里,恺撒总是强大而冷酷的出现,嘲笑着他的无能和软弱……
然后杰·沃尔顿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早已汗流浃背。
杰·沃尔顿一定要杀了恺撒,才能消解自己的耻辱、恨意以及———
以及那一抹浓重的、常常让他从噩梦中惊醒、但杰·沃尔顿绝对不会承认的恐惧。
桌子对面,马泰奥·罗索·奥尔西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那一头如巧克力般浓郁的棕色卷发随意地垂落在宽阔的肩膀两侧,更衬得他那张英俊的面庞愈发迷人。
作为意大利贵族豪门的后裔,罗索·奥尔西尼身上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此刻,罗索·奥尔西尼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杯中盛满了色泽鲜艳如宝石的红酒。
罗索·奥尔西尼悠然自得地晃动着酒杯,温和而优雅的嗓音响起,问道:“哦,你请了谁出手?”
坐在另一边的杰·沃尔顿脸色更阴沉下来,面容被郁郁和疯狂所占据,显得有些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