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弥漫,谭齐麟并没有畏惧,他作为布局的关键人物,数十年如一日的陪在皇帝身边,本身就是这杀气的一部分。
“只要陛下愿意,千千万万个观澜楼也建的起来。”
“没意思。罢了,这都是小事,你接着说李向阳的奏章,这个老翰林胆子很大嘛,还是想做官想疯了?朕要不就赏他一个,六部尚书,哪一个合适?”
“是。”谭齐麟点头:
“李向阳所上万言,臣读过三遍,其中核心有三。”
“一、武人编籍,区分良善。入籍者发银发地,免除劳役不入籍者等同流犯。这是分化之法,练了武粮食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也不是人人都能吃饱的,相信此法一出,定然有一大批下级武人入籍归于良善。”
“练了武还是回去种地,练武还有什么用?不如跟着官府混口饭吃。”
“二、皇朝开武学,教忠君爱国之技。这是禁源之道,变祸为福,更彰显皇朝气概,刀剑本无错,对错在于握剑之人。如果忠君爱国,成为皇朝手中之剑,有何不可?”
“三、收民间之兵,尚武不尚剑。此为斩草除根之术,禁兵器,降低了武人的危险,而且让武人流派变化减少,久而久之,必有大用!”
“此三计若能施行到位,必是皇朝之福!只是这李翰林,就不必封赏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等国士,还要留做他用,岂能这个时候让他站出来打头阵?”
寥寥数言,谭齐麟将李向阳所上奏折说的清晰无比,话已尽,叩首在地。
远处的浓烟似乎息了,只有一股恶臭味传来,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就连御花园里也有些臭不可闻。
“朕已经老了。”开泰帝叹道:“就剩一口气撑着,既然是国士,还是留给子孙用去!你拟个文,小小的斥责一下,再赏他三月俸禄,这事就先这样!”
“另外物有反常必为妖,一味放松下去也不好,前两天杀鸡儆猴看来做的还不够,还是有些猴子看不到!这样,传令下去,全线收紧,当然不要收死。刀架脖子上磨一磨,看看能磨出什么血来!”
“喏!”谭齐麟再叩首,悄然退下。
开泰帝喝完了壶中已经冰凉的茶水,随手一扔,冷笑道:“茶水果是不如酒好喝!过些日子,希望朕也能醉一场!”
老皇帝并没有在御花园久呆,也没有呼唤外面候着的太监宫女,反倒是自己一路直入皇城的最深处一座幽静的独立小殿。
小殿无名,只有几个宫女在浆洗衣物,开泰帝视若无物,推门而入。
这座小殿内部,居然设了一处演武场。
皇家的设备,自然刀枪棍剑斧钺钩俱全,开泰帝挑了一会,选出一柄略短,如杀猪刀的短刃,握在手里,显然十分满意。
老皇帝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这短刃挥舞起来,竟有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平,一把长短如匕首,外形似杀猪刀的短刃,居然在他的手里挥出了中正平和,恢弘大气,气影漫天,杂而不乱,如万臣朝贡,如百姓拜服。
“爹!休息会。”
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从小殿里传出来,奇怪的是,这人听称呼应是皇子,却不以父皇相称,而是一口一个爹爹,好像是寻常百姓家的父子对话。
老皇帝当即收刀,毕竟是年纪大了,一会儿工夫已经气喘吁吁。
“爹,您这招万世开太平越发纯熟了,无论什么兵器,都能挥舞出百姓安康、太平盛景,要是我能练武的话,就能替您接着舞下去了。”
“你呀,还是别学这些糟粕了,不是什么好东西!爹是要打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得已,才拿起了刀子。当皇帝,是要靠脑子当的,爹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握刀才好。”
“最近身体怎么样?可曾舒服一点?”
“还是不行,见不得阳光,阳光一晒,就头晕脑涨,平日里只能服用药水吊着。”
老皇帝一时无言,刀柄在手里生生捏碎,刀刃直插入青石地面:“权且稍作忍耐,就快了!就快了!看爹为你扭转乾坤!”
“没事。不用急,都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
“习惯吗?”
开泰帝抬头看着太阳,冬日的阳光分外刺眼,很快就刺的他眼泪流了下来。
“朕可不习惯!这贼老天,待朕真个不厚!既然老天不待见朕,朕就自己搭一片天!谁要敢阻拦,朕就砍了他!”
“噗!”
挥手如刀,刀落,砍碎了一株梅花,枝条、花瓣漫天飞舞,遮住了老皇帝憔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