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庭院里,李若水见沈放搂着佳人卿卿我我,脸都憋成了猪肝。
“沈国守,你给老夫下来!”
“李公,我现在是病人,行动不便,有劳李公移步,上来说话。”
李若水此前还担心沈放在信王面前放肆,目无君王。
现在倒好,连自己都叫不动他,只顾着登高赏雪,逍遥快活!
偏偏事情紧急,李若水哪里有时间跟沈放墨迹,不由吼一声,噔噔噔的爬上了阁楼。
“沈国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信王殿下马上驾临。李会请不动你,我李若水也请不动你么?”
沈放腾出一只手来,招呼如月:“如月,你让个位置出来,让李公坐这儿,这儿暖和。”
如月立即乖巧的起身,要去搀扶李若水。
李若水终于憋不住了,怒喝:“放肆!你会掉脑袋的啊!”
前一刻还一脸暖融融笑意的沈放,瞬间变脸:“李公,放肆的不是我沈放,是你!”
李若水愕然,不由自主的问:“我李若水放肆?”
“李公,我哪张嘴说了要你请个郡王来井陉道了?你请赵榛,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王爷来,是游山玩水还是替我指挥军队冲锋陷阵?”
李若水不由怒发冲冠:“这天下是大宋的天下,不是你沈放的!”
沈放针锋相对回敬:“我什么时候说了我不是大宋子民了?这军队还是大宋西军,老子玩命一般守护的也是大宋百姓。”
沈放霍然站起,指着街上越聚越多的井陉军民,大声质问道:“李公,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河北山西地界上,哪路哪州哪县有井陉道这般安乐祥和,百业俱兴!”
沈放和李若水争吵的嗓门实在太大了,又是在街市中央,迅速吸引来一大群的军民。
“信王出镇真定?他还是个娃娃,亏你想得出这等馊主意。”沈放指着楼下军民,“李公你问问他们,井陉道在河北山西独此一份,是怎么得来的?”
李若水无言以对。
“好,那我沈放来告诉你,承天寨偷袭金营,斩三宝奴、斛虎沙以下近千,九百厢兵死了一半。”
“乏驴岭砦一战,斩金军猛安胡剌以下将领三人,歼灭耿守忠叛军,西军五千,厢军二千,死伤七成。”
“山西孟县一役,两千踏白军能动唤的不足千人。”
“真定滋水河岸,两万将士伏击,全歼金国东路军前锋铁骑五千人,西军折损三成。”
“真定保卫战,虎卫营打得仅剩廖宏、王小乙二人。全城将士死伤近半。”
“孟县保卫战,重建的虎卫营遇袭,五百骑兵活下来的只剩十余人。踏白军使赵大虎以下伤亡七百人。”
“土门关军营一战,种置制使以下两千将士,拼死突围,活下来不足三百人……”
这些都是一个个惨烈的战斗,每一个战死的士兵都是沈放费尽心血武装起来的勇士。
他们或许前一天还是个游寇兵痞,可是上了战场那刻起,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说到伤亡数字,沈放心在滴血,满眼噙泪而不自知。
多少并肩战斗的好兄弟把鲜血撒在这片土地上!
当初起兵的三百厢兵,活着的不足二十人,沈放可是答应了他们,要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带着他们过上安稳的好日子啊!
广阔的天地,密集的军民,此刻都寂静无声。
沈放报出一串串血淋淋的伤亡数字,让楼下的军民无不痛惜,脸色黯然。
井陉道这份和平安定,是用尸体堆出来的。
“信王殿下驾临,闲人回避!”
街道的尽头,张灏治下汴京龙卫厢禁军上千人分两路齐头并进。
禁军身高体壮,铁甲森然,拥着十七岁的信王赵榛,威风凛凛一路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