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两人呼吸很轻,却此起彼伏,在空气中缠绵。
苏羡方才有些躁动的心已重归平静,江涣的脸色也已恢复白皙,他两只手在膝头放着,坐姿笔直,微微垂下的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明明他生得高大,比她高出约一头,却在某些时刻,身上的气质简直可以用乖顺形容,让她总有一种想上前在他的头顶上揉两把的冲动。
“夫人——”
“夫君——”
空中的安静被打破,二人同时开了口,彼此有些讶异地对上视线,又一同闭口不言。
苏羡等了两秒,见他始终抿着嘴巴,开口问道:“夫君方才想与我说些什么?”
江涣轻轻摇头:“没什么要紧的,还是由夫人先说。”
她也没再推让,试探着重拾起自己方才未能说出口的话题:“夫君可愿与我讲些你年幼时的趣事?”
话音刚落,她担心有些不妥,又急急补充道:“夫君不愿讲也没关系,我只是见夫君有些伤感,想着若是怀念过去,想些轻松的回忆或许心情能好些。”
江涣心情的确有些低落,倒不是出于他所讲的触景伤情。他知道他们一家和睦只是做戏,自然也不至于勾出什么思家之心。
他只是发现,她好像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就能反复撩拨他的情绪。
在花园时,她为他留下他会感觉惊喜,而她的离开又会让他怅然若失。回程的路程还未过半,她的若有所思让他想要揣摩她的心思,而她一个蜻蜓点水的拥抱又能让他的大脑直接宕机。
他为这个发现感到惶恐。
可当他看到她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急忙忙说了很多,他的惶惑又被一丝窃喜轻而易举地挤到角落。
“那要让夫人失望了。”他嗓音发沉,吞咽下自己复杂的心情后才勉力开口,轻声说,“我年幼的记忆很无趣。”
这并非敷衍,只是他过去的时光都乏善可陈。
想了想,怕看到她嘴角下落的失望样子,他又继续说:“先考妣对我管教极严,因而我没有多少玩乐的时光,与他们二位相处的时间里,也多是他们在考校我的功课。”
他垂眸回忆,声音平静,“也因在我年幼时他们便相继离去,我脑中找不出太多记忆。”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波澜,情绪似乎早已消散在了时光里。
外面的日光仍还很亮,但光芒穿不进车厢里。苏羡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见他被角落投下的暗影笼着,看起来易碎而苍白。
“但愿不要因此扰了夫人心情。”他的脸侧过来望着她,有一束光从她这侧的车帘溜进来,斜斜地停在他的脸上。他唇角勾着浅笑,柔声道,“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玩的事情。”
苏羡并不擅长安慰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再给一个笨拙的拥抱时,看见了他熟悉的笑,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在逞强还是的确已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