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侧身抱着枕头,看着陆浔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揉伤,在那一室静谧中突然鼻子发酸。
“师父。”他轻轻唤了一声。
陆浔往手上倒了药,搓热了再按到他另一边的膝上。
周昫得不到他的回答,心中忐忑,压着万千奔涌的情绪,又小心唤了一句:“师父……”
陆浔正出着神,被他这么一唤,手上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周昫大惊,不知道陆浔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叫您师父!”他声音里是惊慌失措的颤抖,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错了惹得陆浔不高兴,再不敢安逸地躺在那,挣扎着翻下床跪到地上,“您说过的,圣旨您接了的,您认我的……”
周昫紧张得语无伦次,跪在那也不知道怎么办。
陆浔蹙起眉,眼见着他膝上的药快蹭没了,伸手拉他:“起来,动不动就跪,膝盖还要不要了?”
周昫就着那姿势抓住了他的手,又不敢握得太紧:“师父,我是不是又做错了,我请责,我改,我做什么都行,真的,您别赶我走了,我受不住的……”
哭腔已经压不住了,陆浔看着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仿佛再说一句他就能彻底碎掉,心知自己那句无心的话又吓到他了。
他现在的精神太脆弱,自己说点什么都能把他吓垮。
“我没有赶你。”陆浔道。
“可是您不让我喊。”周昫着急,声音里浸着委屈的告状和无助的恐惧。
他神经绷得太久了,才看到一点希望又被骤然掐灭,乍然激起的情绪太过强烈。
“东宫没了师父,我没有家,只有你了……”周昫往前挪了两步,紧紧地攥住了陆浔衣角,“可他们现在还想把你从我身边除掉,派人追杀你,让你染疫病,在大堂之上栽赃你,一次又一次地想要你的命。”
“师父,他们怎么敢的?他们怎么敢的!”周昫在暴怒中失声痛哭,“我忍过的,可是我忍不了……”
情绪失控了,周昫陷在那旋涡中意识混沌,紧紧地抓着陆浔不停地问:“师父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这次的事做得太狠,陆浔不肯原谅他,可若做得不狠,许家不倒,他又怕保不住陆浔。
周昫在两难中做了选择,但如今这个结果,他根本承担不起。
这几日他一直在认错,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原本的意志和情绪被压制得太狠,以至于陆浔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委屈。
“师父您别赶我走。”周昫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如果有一天您真的觉得我不堪教化,再无救药,不用您动手,我自己挥刀……”
啪!
身后挨了一巴掌,周昫蓦地瞪大了眼,怔愣之间让陆浔束进了怀里。
又是一声,巴掌落在肿伤的边缘,又痛又麻。
周昫呜咽着往前躲了躲,让陆浔束得更紧。
“疼吗?”陆浔就着那姿势往他身后抽了两记,见他微微发颤,这才把手盖在上面,威胁地拍了拍。
“嗯……”周昫闷声应了一句,把头靠到陆浔的肩膀上,悄悄抬手拽住他的衣服。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陆浔揽紧了他,抬手又拍了一下,“记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