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委屈极了,心想自己本是出于好心,借典故说说女子们的不易,盼着主子能有所改变,怎就被主子这般误解了呢?她默默想着自己说过的话,觉得并无过错,女子本就该守着品性,可这世间对女子诸多苛求,男子行事却常太放纵,她不过是想让主子明白这个道理,怎么就成了糊弄主子,还把主子比作昏庸之人了呢?
没等黛玉多想,主子的手在她袖口处停留片刻后便收了回去,见黛玉一脸诧异,又冷冷说道:“你满嘴都在胡言乱语呢。我这么做,就是要让你明白,这世间之事,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片面。老天爷创造了人,不管男女,都有七情六欲,都有着对情爱的向往,这才是人的本性,不管尊贵卑微,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皆是如此。你身为女儿家,又生得有几分姿色,就觉得全天下男人都是贪色的坏蛋,女人都是冰清玉洁的仙子了,却不知凡人皆有欲望。只是,人人都有欲望,若天下都顺着欲望行事,那可就成了个没有规矩、跟禽兽没两样的世界了。”
主子这番话,让黛玉心里又是一震,她虽仍觉委屈,却也不禁开始思索话里的意思。她想着,主子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人都有七情六欲,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能不顾规矩、肆意妄为,女子守着贞洁与品性,难道有错吗?她心里越发纠结,一方面觉得主子误解了自己,另一方面又觉得主子的话值得好好思量,只是此刻满心委屈与慌乱,实在没心思细细琢磨。
此时,书房里气氛依旧紧张压抑,紫鹃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担忧地看着黛玉,默默祈祷风波尽快平息。晴雯站在一旁,同样一脸紧张,不时看看主子,又看看黛玉,手心里都攥出了汗,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整个书房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着,让人喘不过气,众人都盼着这僵持局面能早日打破,却又不知接下来会怎样,只能在这紧张氛围中煎熬等待。
黛玉微微抬起眼眸,偷偷看了主子一眼,眼神里满是委屈、倔强与一丝难以言说的迷茫。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发出声音,又默默地低下了头,那柔弱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可主子脸色依旧冷峻,并未因她这可怜样子而心软,书房里依旧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轻轻抽泣声,诉说着此刻揪心的场景。
过了好一会儿,主子才又缓缓开口道:“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今儿就犯起糊涂来了。本王待你们这些女子,自问也算宽厚了,在这园子里,好吃好喝供着你们,也不曾太过为难你们,可你倒好,竟想着用那些话来编排本王,你可知这是何等地不妥。” 主子语气虽仍带着责备,但相较于之前,似稍有缓和,像是在试图跟黛玉讲道理,让她明白自己的过错。
黛玉听了这话,越发觉得冤枉,鼓起勇气,带着哭腔说道:“主子,颦儿绝无编排您的意思,只是想着借那古往今来的事儿,说说这世间女子的不易,盼着主子您能多体谅体谅我们罢了,怎就成了编排您了呢。” 她声音微微颤抖,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模样着实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想为她辩解几句。
主子皱了皱眉头,似乎没想到黛玉会反驳,不过倒也没立刻发火,只是说道:“哼,体谅你们?你们在这园子里,不愁吃穿,生活无忧,还有何不易之处?倒是本王,每日里要操心诸多事务,还要顾及你们的心思,你们倒好,不知感恩,还诸多怨言,你倒是给本王说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黛玉咬了咬嘴唇,努力平复情绪,说道:“主子,您只瞧见了我们表面的衣食无忧,却不知我们心里的苦。我们身为女子,自幼便被教导要守着诸多规矩,要注重名节,行事处处得小心谨慎,稍有不慎,便会遭人非议。就如那飞燕、合德,虽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可身处后宫,诸多身不由己,为了生存,哪怕做了再多努力,却还是被后人误解,落下不好的名声。我们在这园子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都可能被人曲解,我们的无奈与委屈,又有谁能真正明白呢。”
主子听了黛玉的话,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里不禁思索起来。他觉得黛玉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这园子里的女子们,看似生活安稳,细想之下,确实有着诸多束缚,或许自己平日里真的忽略了她们的这些心思。可嘴上却还是说道:“哼,那照你这么说,你们就可以随意妄为了?只要觉得自己委屈,就可以不顾规矩了?”
黛玉赶忙摇头,说道:“主子,颦儿绝无此意,只是想着,咱们在这世间,虽有规矩约束,可也该多些理解与体谅,这样大家才能相处得更和睦些,园子里也才能更安宁。” 她此刻满心盼着主子能听进自己的话,真正理解女子们的苦衷,哪怕只是稍微改变一下对待她们的态度也好。
弘昼本就一直为这事儿心烦着呢,被黛玉这么一搅和,心里那股火越烧越旺,情绪越发激动,渐渐都有些口不择言了。“你也不想想,本王定下园子里那些相处的规矩是为了啥?那自然是本王想让诸事有序,同时也是为了让你们能自在些。那秦氏可就挺适应这规矩呢,哼,本王都允许她在规矩内行事了,她还不知足。还有你呢,你敢说你在园子里,就没借着本王定下的规矩,和旁人有过些正常往来,偶尔放松一下?怎么着,在外头总是一副清冷的样子,这被本王稍微提点一下,心里就有别样的想法了是吧?难道非得让你当那高高在上的小姐、姑娘,让别人都顺着你,你才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才觉得符合你的心意?哼,难怪圣人会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真是一点儿都不假。你还在这儿跟我扯什么古籍典故的,难道真以为本王好糊弄,是无知可欺的吗?还说什么别的话来辩解,既然你平日里性子那么冷淡,如今又处在这样的境况中,那本王可得好好治治你这性子,得让你把那藏在里头的真实模样给露出来,本王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一边说着,那火气是越来越大,之前因为可卿的事儿积压在心里的怒火,这会儿彻底爆发了出来。他嘴里说着 “让你知晓些厉害”,其实也就是一时恼怒,顺口说出来的气话罢了。说完这话,他回过身,四处打量着,像是在寻思有什么办法能达成他说的那意思,眼睛就像在审视什么物件似的,上上下下把黛玉打量了个遍,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主意,便大声喝道:“地上跪着的两个丫头,你们家小姐觉得冷,把火盆子给靠过来点儿。”
晴雯和紫鹃早就被弘昼这一通暴怒吓得浑身发抖,跟筛糠似的,听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命令,都有些懵了,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明白过来。紫鹃下意识地瞧了瞧晴雯,没办法,两人只能挣扎着站起身来,一人扶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端起那正在烧着的火盆子,从屋子那头朝着琴炕这边慢慢挪过来。
这火盆子一靠近,那火光映照之下,弘昼、黛玉的脸庞和衣裳都被染上了一层火红的颜色。可弘昼却不满意,狞笑着摇了摇头,大声喝道:“还远着呢,再近些!” 紫鹃这会儿还迷糊着呢,不知道弘昼到底要干嘛,晴雯倒是隐隐猜到了几分,可在这时候,她哪敢违抗,也不敢劝说,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把那火盆子又往炕边挪了挪,一直挪到紧紧挨着黛玉的地方才停下。
这火盆子靠得这么近,那热气一下子就扑面而来,就连弘昼都顿时觉得一股热流涌上来,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汗珠。再回头一看黛玉,她本就身子孱弱,身上穿的那落羽裙子又是两层有着细密纹路的,这热气一烘,才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那细密的汗珠就从她的鼻尖、手背、额头上渗了出来,和满脸的泪水混在一起,看着颇为狼狈。
黛玉一开始心里还挺疑惑的,不明白弘昼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可随着热气不停地往上涌,她只觉得浑身越来越燥热,疲惫感也一阵阵袭来,眼前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了,那汗珠却不受控制地从全身的肌肤往外冒,根本由不得她愿不愿意。
又过了一会儿,弘昼在那儿冷冷地看着,一声不吭,黛玉只觉得自己的背脊都已经湿透了,那汗水黏糊糊的,让她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感觉自己身上很是不适。再这么下去,额头、腋下、大腿等地方,都被汗水浸得湿淋淋的,那感觉又湿又闷,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