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篇日志,或许只是我的一时兴起吧。
人似乎在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时,就会想要留下自己活过的证明。以前我一直觉得这一切都是徒劳,可当一切都已完成,死亡逐渐逼近的时候,我理解了这种想法。虽然这是一种不符合研究者身份、过于感性的思考。
文明从地面上彻底消失,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
这世上早已没了共和国,也没了企业联合。其他同盟国也都被拖入了相同的命运轨迹。
大范围的以太污染以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使用所引发的天灾,极大地改变了整个生态系统。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正和义父一起,试图给这一切画上句号。如果有人能读到这些内容的话,那说明要么我们的计划失败了,要么我们的希望实现了吧。
稍微记录一下我自己的事吧。
我是一名研究者,主要从事与基因以及生命相关的研究。尤其是近十年,我的研究课题是星灵体(音译)以及人造生命 “霍蒙克鲁斯”(音译)的制造。
刚来这个研究所的时候,雪石制药似乎正为企业联合轻视生命科学而烦恼。得益于我曾在共和国受聘工作的经历,我很快就被赋予了各种各样的权限。也正因如此,我在着手准备复仇计划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至今我仍对此心怀感激。
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个夺走了我的丈夫和女儿,义父的儿子和孙女的共和国。
我的丈夫只不过是一心钻研机甲新的存在形式罢了。然而,拥有先见之明的学识竟招来了他人的嫉妒,似乎有很多人厌恶他这种正直、从不做不正当之事的品性。
结果,就因为有人造谣说他做出了对敌对国家有利的行为,他就被绞死了。
我和义父带着女儿逃亡,在机甲开发方面较为落后的企业联合很轻易地接纳了我们。
从那以后,我和义父为了向共和国复仇,分别受雇于企业,致力于技术研发工作。
可就在那时,女儿又被共和国杀害了。如今每每回想起来,我都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崩溃了一样。
因为这件事,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疯狂,我采取了最糟糕的手段。要是女儿知道了的话,肯定会勃然大怒,对我失望透顶吧。
毕竟,我是以自己孩子的基因信息为蓝本,打着制造兵器的名号,提纯制造出了 “霍蒙克鲁斯” 啊。
最近发现以太会引发基因变异,进而出现人类获得超能力的现象。我以进行相关实验为由获取了资金,然后融入女儿的基因信息,制造出了属于女儿的 “霍蒙克鲁斯”。
那个有着和女儿一模一样面容的她,生来便注定是一件兵器。
她的性能十分强大,雪石制药那帮人似乎还想着进一步对其进行改良,不过对我来说,性能之类的都无所谓。我才不在乎什么生产效率呢。我只是,想再一次抱抱我那心爱的孩子啊。
然而,在实际养育这个刚出生的她的过程中,我渐渐意识到,即便她有着与女儿极为相近的基因信息,可终究不是我的女儿啊。
在她一岁之前,都是我在养育她,可出于自责,我后来都没办法正视她了,最终她是在研究所的托儿所里长大的。她是因我的一己私欲而被制造出来的,而且完全没有量产性,之所以没有被废弃,大概是为了长时间收集数据吧。
但我心中的恨意却越发浓烈了。我满心怨恨,甚至吐着血也要埋头进行研究。
讽刺的是,这项研究还真出了成果。成功完成了将星灵体从身体中分离并保存的装置实验。
只要能单独保存分离出来的星灵体,那么身体就可以通过先分解再重构的方式来阻止老化。这就意味着能够实现比冷冻休眠更长时间的保存啊。
我把这个成果汇报给企业联合那边后,了解情况的权贵们纷纷出资。似乎是计划在玉泉重工(音译)北边的一处高地地下,建造大型的相关装置。
我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计划。反正就算世界被以太污染变得一团糟,在几百年的沉睡之后,想必一定会回归到一个美好的世界吧,只要那个世界不会再出现共和国这样的污点,交给谁去做都行啊。
没过多久,包括两国在内的文明就崩溃了。
战争之所以会陷入无差别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境地,是因为受到以太污染而出现的未知生物。遭到那些生物袭击的共和国那帮家伙,竟胡言乱语说是企业联合使用了生物武器,结果亲手解开了自己灭亡的封印。
到此为止,对企业联合来说,只能表示遗憾了,而对于共和国,也只能说咎由自取了。
之后,在地表被净化之前,原企业联合的掌权者们就在地下沉睡,我们只要努力把技术传承到未来就好了。
然而,企业联合却背叛了我和义父。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勾结到一起的,玉泉重工和共和国的大企业卡拉芙拉工业(音译)联合,成立了一个叫特克尼卡(音译)的组织。
据说,他们要成为建立新人类文明的先驱者呢,真是可笑至极。
卡拉芙拉的高层本就是共和国的将军,再加上还有好些个官僚在里面任职,所以我和义父无论是与特克尼卡,还是与企业联合,都已经没有共存的可能了。
义父说要潜入特克尼卡,打算从内部将其慢慢蚕食、破坏掉。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想着要在自己所在的这个研究所里,建立起一个能与特克尼卡对抗的组织,为此四处奔走。
可是,研究所里的那些人却强烈希望能与特克尼卡合并,我的行动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文明毁灭后的第四年。他们似乎已经厌倦了像鼹鼠一样的地下生活,渴望寻求新的刺激了。
多么愚蠢的想法啊。竟然想和那些如同腐肉般的家伙一起生活。
所以,我和义父在机甲上动了些手脚。方法很简单。
阻止敌我识别系统(IFF)的信号读取,让其输出同样的信号,这样就能驱使那些没有该信号的兵器以及人员进行无人操控式的攻击。在伪装的系统更新中,利用身为设计者的义父的权限对操作系统本身进行改写,所以机甲的安保系统也不会有所察觉。
虽然只是个试验品,但由于也潜入了同步机甲的集中控制系统,所以在这个地方,就算是面对有人驾驶的机甲,也能构成相当大的威胁吧。
在完成这些布置,并且确保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之后,我一边等待着审判之日的到来,一边整理身边的事务。
第一件事就是那个能分离星灵体的装置。对于企业联合那些大人物给它取的 “生命保管系统” 这么个滑稽的名字,我在上面做了手脚,让它无法成功进行记录的人类再生程序。像那些想要追随共和国脚步的家伙,我可没打算让他们在未来还能活下去。
不过,对于义父锁定的那个人,以及另一个从一开始文件就已损坏的人,我没有动手脚。如果在现代文明中有幸有人能活下来的话,那应该就是他们吧,但愿他们是诚实守信的人啊。
另一件事,就是关于那个一直以来我都避而不见的 “霍蒙克鲁斯” 个体了。
虽然她是因我的私欲而诞生的,但看着这个有着和女儿相似面容的孩子,我实在是下不去手杀她啊。
所以,我决定至少要让她活下去。虽说这是我这个自私的母亲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些才做出的决定,但我希望她能在遥远的未来,过上我和女儿都没能过上的幸福生活。
只是,如果把她留在这里,必然会被暴走的机甲卷入其中,所以我决定用曾经用于实验的星灵体分离装置的试验机,来保存她。
虽说原理和生命保管系统一样,但这个试验机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自动再生人体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