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同济堂的事务,蒋沐沐独自一人回到了定国公府。
银月高悬,夜色如墨,府里各个屋檐下烛火通明,一片辉煌。
蒋沐沐路过后院,正巧撞上个熟悉的身影跪在小池边。
夜风席卷起池水的寒凉,一阵阵扑打在池边上那个瘦骨嶙峋的身子上。
大抵是跪得太久,对方直挺挺的脊背逐渐变得佝偻,整个人摇摇晃晃。
“哐当”一声,头上珠钗猛地坠地,惊醒了不远处抱着手炉,在廊下假寐的蒋明珠。
蒋明珠一个眼刀射过去,宋献音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顿时直起背来,强撑着不乱晃。
“哟~嫂嫂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莫非同济堂的事还没处理干净?”
蒋明珠视宋献音于无物,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蒋沐沐攀扯起来,“听说嫂嫂在忠勇侯府自年幼时便经常遭侯爷罚跪,烦请嫂嫂来替我看看,我这妹妹跪得姿势可准?”
不知蒋明珠唱的是哪出戏,蒋沐沐淡淡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宋献音,冷冰冰道:“二弟妹这般对一个有孕之人,二弟可知晓?”
提及傅璟修,宋献音的背影歪斜了几分,抬手似做抹泪之状。
上座的蒋明珠换了个姿势,翘起腿来,尖笑了两声,对从旁侍候的小丫鬟吩咐道:“碧桃,去,叫二世子过来瞧瞧。”
“是。”碧桃微微躬身,恭恭敬敬退下去。
不消片刻,急促的脚步声破空而来。
傅璟修一身华袍,从夜色中急匆匆走进烛光底下,眉间沟壑深邃,停在蒋明珠身边,张嘴便没个好气。
“你闹够了没有!人你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她还有孕在身,在池子边跪了两三个时辰,夜里风露又重,身子怎么吃得消!”
蒋明珠脸上的神情陡然僵硬,冷哼道:“怎么?分明是她不小心冲撞了我,我略施小惩你就心疼了?可惜妹妹死不认错,看来还得再多跪一个时辰呐~”
“你敢!”傅璟修咬牙切齿道,眼里的怒火喷薄欲出。
什么“不小心冲撞”?!
分明就是蓄意找事!
面对傅璟修的怒意,蒋明珠也不甘示弱,仰起脸冲他叫板,“你看我敢不敢!”
“傅璟修,你可别忘了,没了你们大哥的面子,今年的春日宴你们定国公府一张请帖也没收到!”
“往年都去参加宴会的人,今年突然不去了,你猜外头的人会怎么嚼舌根?”
“你若还想要我威远将军府的请帖,就好好听我的话!”
蒋明珠一席话戳到了傅璟修的痛处,对于权贵而言,春日宴更像是一种上流的脸面。
倘若失去了参宴的资格,就相当于失去了这张“脸”。
往后无论在朝堂还是私下,都会被低看一眼,对仕途影响颇深。
往年皇上看在傅渊终年驻守边关的情分上,每年都会派身边的太监总管亲自送来请帖,邀请他们参宴。
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没想到傅渊刚死,上头那位便开始卸磨杀驴!
收回了属于傅渊的兵权不说,甚至连春日宴的请帖都不送了!
简直狼心狗肺!
傅璟修忿忿不平,不好找皇上讨说法,便问了傅老夫人。
谁知老太太对此事并不关心,一心在后院拨弄着她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