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河拘留的第一个晚上，出大事儿了。

石城县人民，睡着睡着，就感觉自己家厕所炸了，而且楼下化粪池肯定也炸了。

一股陈年老粪坑的味道，把人从睡梦中拉回现实。

一家点灯，家家点灯，然后是半个城都亮了。

有楼下查看化粪池的，有站大街上骂街的，有大半夜给县办打电话的......

可是无论如何，这股浓郁的，几乎快要显形的臭味，紧紧的包围着人们的每一处空间。

把门窗紧闭，点上熏香、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还是难掩恶心。

第二天清晨，大概是有史以来人们消耗粮食最少的一个早上。

从家里出来，一个个挂着眼袋和红着双瞳，见面打招呼只用一只手，另一只得拿着毛巾。

上班的、上学的、遛弯锻炼的，前所未有的都聚焦一个话题——是小日本发动毒气攻击了么？

熟人见面，先是一起骂两句，然后等对方干哕的时候，调笑一句“你也喝了子母河的水啦？”

生活的坚韧，迫使人们并没有改变生活轨迹，也让秩序暂时维持着稳定。

但县领导已经出离愤怒了，谣言正在传播，恐慌正在散布。

如果不能快速处理，眼瞅着就是一个被省里通报批评的事件，无论如何，必须快速把事情解决。

吴厂长从半夜接电话一直到早上，从舅舅开始，到畜牧局领导、再到农委、县办，他都不清楚自己的血亲被问候多少遍了。反正老吴家谁也没剩下，让人曹了个遍。

天刚一蒙蒙亮，他就骑着车子，直奔养牛场。

到了一看，那粪堆正顺着一个大口子往外冒黄烟儿呢。

臭味就别提了，即便是用毛巾折成巴掌厚，一样阻挡不了这股味道直入肺腑。

也不知道哪个孙子，把粪堆干硬的外壳给开了个口子。

这下无氧发酵又变成有氧发酵，温度急剧升高，估计里面至少有大几十度了。

浇水吧，除此之外，更无办法。

牛场有水泵，只是都固定着的，管子也没那么长。

他还要去供销社五金商店敲门，得赶快动工，晚了自己家的八辈儿祖宗也不得消停。

陈江河睡在所里，因为这屋子没光照，晚上倒是凉快。

就是半夜的时候，闻着就不对劲儿，有股村里沤肥坑起粪时候的味道。

感觉越来越强烈，到了三四点的时候，他已经能确定，这就是养牛场的粪堆着了。

不过他一个农村人，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对付对付也能忍。

再加上东山所处于养牛场的平行方向，风并不往这边吹，味道还淡了不少。

早上八点，派出所上班，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

李宝库带着大爷陈西远跟老爹，还有合伙人秦怀德，一起来探视。

魏桥托了一圈人，最终还是起作用了。毕竟伤人这个事还有争议，陈江河此时还不算犯罪嫌疑人。

一见面，秦怀德就说了临时工跑路的事儿。

“啥？咱们又不是不给钱，再说粪他们总能看得到啊，我赖账留着干嘛？”

“你是不知道啊，来了一伙人，到处宣扬你是车匪路霸、大流氓，抢劫都被抓了，肯定要吃枪子儿。

谁还敢留下啊，我就快跪下了，一个个跑的贼快！”

秦怀德说明了情况，陈江河问他粪臭是咋回事儿。

结果他说也不知道，今天还没去工地看呢。

大爷问明白到底谁是苦主，都什么要求，这事儿对方想怎么了结。

“啥，老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