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初三年,羽蛇在西,异落山又响起了神秘古老的颂歌。
大荒九部为祈祷千秋太平,暂止干戈举办了神圣的祭祀大典。
在九层高台上,一群手缠银铃腰佩魂香的神姬蹁跹舞乐,她们纱巾面蒙身姿婀娜,身上仅有两块碎布遮住要害,举手投足之际春光乍现香风袅袅,能轻易唤醒人心底的圣洁和欲望。
祀台下围着九个打扮各异的礼祭,他们有的身穿羽衣头戴长翎,脸上涂满彩绘像极了山中禽鸟;有的斜披虎袄袒露胸肌,青铜浇筑般的腱子肉充满力量感;也有人手执礼杖一身青衣,似学堂里温和儒雅的教书老先生。
他们虽然打扮不同却唱着一样的诗经,那平和温润的曲调仿若父母给孩童哄睡的耳语。
三千护卫在祀台下看押祭品。
前方祭品是安戈原进贡的十个女巫,她们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眼神迷离不着丝缕,身上涂满了彩浆绘制的图腾。
这些图腾稀奇古怪,有的像眠风宿云俯瞰苍生的六翼青鸟;有的画就三张人脸,象征大荒的毁灭、创造、恒定三神,也有些怪模怪样辨不清图纹的条理。它们都是各族的信仰,是大荒由来已久的传说。
十个女巫虽在前排却不如中间的妖魔鬼怪惹眼。
五丈高的虎牙山魈,虎面猴身披麟戴角,八条锁链都困不住它一身野性,还要护卫时时镇压。那护卫站在山魈肩上,气血之力化作密密麻麻的血线将山魈紧紧缚住。
八丈宽的鬼面花,花瓣殷红如血大如隆丘,花面生有多副面孔演化男女老少的七情六欲。
其他怪物也是凶名赫赫的存在,虎豹豺狼都不够他们塞牙缝,可见平日里毒害不小。
凶兽后方还跟着珠玉宝器、果米血石等珍稀净物,每件都值得大荒修士挤破头皮争抢。可在神圣的祭典上谁也不敢妄动,静看神姬和礼祭祈福。
“复苏之风沛然之雨,日月星辰皆是神迹……”
颂歌唱罢,舞姬拜伏,礼祭大手一挥让神侍们分发礼器准备祭邪之仪。
这些礼器在大荒传承近万年,是各族荣耀和信念的象征,有降伏魔力、镇压气血的功效。
而祭邪之仪则是将人们的过错寄托在女巫身上,由她们剖腹献身向天神忏悔,求得救赎。
“祭邪!”
礼祭吆喝一声让护卫将十个女巫抬到祀台下,负责剖腹破罪的刀手也跟了上来。
欧列尔挽起巨剑向身前的女巫走去,这女巫三十来岁,干皮瘦骨,披头散发像路边的枯草堆一样,即使涮水涂浆也遮不住她身上的腥臭味。她胸口画着赫蒙族的飞熊入梦图腾,那巨熊身形魁伟翅膀宽大,猩红眼眸能看破重重迷雾,直奔宿主的梦境而来。
欧列尔心头疑惑不已,这么个玩意儿真能代替大荒赎罪吗?
他还在迟疑的时候旁边已经动手了,只见山君族护卫拎着斧头重重一划,在那女巫的肚腹上剌开一个豁口,从胸骨裂至盆骨。
鲜血与恶臭迅速弥漫,那巫婆从迷离中疼醒,看着自己裂开肚腹惊惧交加,一边施法一边尖啸。
山猫般的啸声吵得众人耳朵刺痛神志不清,巫婆的眼瞳瞬间变成黑红之色,嘴里还吞吐黑烟长出獠牙,伤口遇上黑烟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孽障!”
护卫凝结一团银光对着巫婆的脑袋瓜子拍去,不但将巫婆的样貌打回原形,还让伤口再次裂开。
“猎魔人!”
巫婆吱呀乱叫使劲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手脚上的束缚,不由骂道:“走狗!你们不得好死,我咒你们全族死尽死绝,被恶魔啃食,永世不得超生……”
尖啸声和咒骂声唤醒了全部的女巫,她们惊惧交加吱呀乱叫,吵得众人耳根作痛。
“赫蒙族!”
梅欧黛一眼就认出了欧列尔的身份,赫蒙族人毛发粗短体态魁伟,眼睛黑白肤色古铜,乃是大荒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赫蒙族护卫生怕她聒噪,凝练一团血光对着她脑袋盖下去,不但镇住了她体内的邪恶魔力,连神念之力也一并镇压下去,并催促欧列尔道:“还不快点动手!”
欧列尔挠了挠后脑勺显得有些呆头呆脑的,他拿起大礼剑轻轻抚摸剑身,引得法剑嗡嗡颤鸣。
山君族的大礼狩猎剑是一把青色石斧,而他手中的大礼守护剑则是一把门板阔剑,此剑长六尺八,宽一尺二,重三百六十斤,没有强横的膂力根本拿不起来。
只是这女巫身量不过六尺还没他手中剑长,用这剑给她开膛破肚又不能直接弄死,还是挺考验手艺的。
欧列尔扶着剑身剌下去,轻轻剖开一条血线。
女巫身上青筋骤起,扭着身子剧烈挣扎,好在她手脚都被地龙筋捆死了根本挣脱不开,护卫反被她溅了一身腥血,晦气不已。
众人满腹牢骚退场,任由那些女巫抽搐喘息,慢慢死亡,将尸身献给乌鸦和山鹰。
“祭牲!”
礼祭高声吆喝,让护卫们将妖魔鬼怪献上。